“父親,你這是怎麼了?”徐廷功有些遲疑。
這些日子,父親一直做世外高人,還很少見到他如此失態。不單單是這些日子,就是以前也很少見到父親這樣失態。
徐文璧嘆了一口氣,神情複雜的說道:“如果陛下現在什麼都不做,任由這件事繼續發展,這事根本就引不起什麼波浪。”
“或者乾脆就下令嚴懲,也能把這件事按住。可是陛下為什麼要把人叫到皇宮裡去?難道說陛下也想做這件事?”徐文璧站起身子,震驚的說道:“陛下難道真的要對宗室動手?”
“不能吧?”徐廷功有些遲疑的問道:“怎麼能對宗室動手呢?”
雖然徐廷功對這件事不是很瞭解,也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但是他一些事情還是能看明白的。
如果皇帝真的對宗室動手了,那自己這些勳貴怎麼辦?
姓朱的都已經沒有世襲罔替了,難道自己這些人還想要世襲罔替嗎?
本來自己這些人就已經足夠刺眼了,這樣一來就更刺眼了。到了那個時候,即便沒有人收拾自己這些人,自己也站不住。
站在那裡,就會讓人覺得自己這些人應該被拔掉。不光是皇宮裡的人覺得,文官更會覺得,其他人也都會覺得,那就麻煩大了。
想到這裡,徐廷功沉聲說道:“父親,不能如此。”
“這是我們能說了算的嗎?”徐文璧沒好氣的說道:“你馬上讓人聽著點,宮裡有任何訊息傳出來,都要第一時間來回報我。”
“是,父親。”徐廷功連忙答應道。
“怎麼會這樣呢?”徐文璧坐下身子,臉上依舊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
最後,他搖了搖頭,一臉遲疑的說道:“應該不會的。不,是絕對不會的!”
徐廷功神情複雜的看著父親,知道父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皇宮大內。
朱翊鈞看著面前的周全,伸手晃了晃手裡的奏疏,笑著說道:“朕看了你這份奏疏,有些話想問問你。”
“是,陛下。”周全恭敬的答應道。
“你在這份奏疏上說的這些宗室全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孫,甚至有很多還是朕的長輩。你說朕要是把他們除籍了、把他們開除出宗室,這算不算不孝?”
“這自然不算。”周全面無表情的說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何況錢糧?”
“如今天下宗室之多,每年佔據朝廷開支已經到了十之二三的地步。再過一些年,恐怕就會佔到十之三四。到了那個時候,大明怎麼辦?”
“難道是挪用養兵的錢糧嗎?還是家鄉百姓的賦稅?即便是如此,再過了四五十年呢?到了那個時候又何去何從?”
“總有一天,朝廷會養不起。朝廷的負擔日益增多,總有撐不住那一天。到了那個時候積重難返,還不如趁著現在還有機會立馬撥亂反正,把這件事解決掉,如此,大明中興有望!”
朱翊鈞笑著問道:“這話是你自己想說的,還是有人讓你說的?”
“陛下此言何意?”周全有些發愣。
“怎麼,很難回答嗎?”朱翊鈞的笑容緩緩地收斂了起來,嘴角微翹,說道:“實話實說即可。如果發現你說謊騙朕,那就是欺君之罪。”
“這些都是臣的肺腑之言!”周全面容嚴肅的說道:“臣不知陛下為何會有此一問,但臣所言句句都是心聲。”
朱翊鈞不置可否。
“你既然有此諫言,那就說說準備怎麼辦吧。”朱翊鈞的臉色如冰雪一般消融,整個人也溫暖了起來,帶著笑容問道:“如果你說的好的話,朕就讓你來做這件事。”
“臣覺得應該先開革一部分。”周全聽了這話也不猶豫,想了想說道:“像那些有頑劣罪狀的,全都開革。除此之外,將那些最底層的宗室也開革。”
“這傳出去,不會讓人覺得朝廷欺軟怕硬嗎?”朱翊鈞有些疑惑的問道:“為什麼不從某個藩王動手?他們家大業大的,錢糧又多。動了他們不但能節省朝廷的開支,還會有其他的好處。這麼做不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