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看了一眼母親懷裡的孩子,凝重地說道:“那是自然!這絕不僅僅只是為了以某種形式徹底讓我們擁有一個大義的名分,更是為了他所創下基業的長遠未來!這孩子,會改姓為前原良義。我還有孩子的話,第二個會姓上田,第三個才會姓陶。這還只是陶家、上田家以及她們的各家。這一次,根本就是整個三友財團的骨幹家族們正式會盟的時刻!”
“……三友財團。”前原英義是到了這裡,才從女兒嘴裡聽到真相和全貌。
龐大的資訊量,讓過去只是普通階層的他們夫妻倆感到過於刺激。
前原玖美奈做得非常絕。
過去,她也只是說得到了陶知命的賞識,從長信銀行到了他身邊工作。
關於父母用意不明的好奇,前原玖美奈一貫含糊其辭,讓父母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就算是他們也萬萬沒想到,號稱被委以重任外派去米國的前原玖美奈,這次回國之後居然已經帶回來一個“外孫”了。
前原玖美奈也攤牌了:“不要認為我們前原家也能成為一個主要家族!記住了,我們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陶家的某個分家!如今的一切,全都是我憑藉全心的工作和付出,才獲得的認可。前原家的未來,如果能夠有所成就,那也只能是良義這孩子將來如果出色的話,他的後代能夠擔當重任!”
“……我知道,我知道……”前原英義看著自己突然得到的這麼個孫子,宛如做夢。
但是……這真的是那個霓虹年青一代的最強者的直系血脈?
他居然,願意讓這孩子姓前原?
前原玖美奈的“野心”,自然有部分源於家庭潛移默化的影響,因此前原家正在欣然並期待地接受這一切。
但另一處小院“裸心谷”裡,那個中年男人卻表現得異常憂心忡忡。
他正是從大阪上飛機,報出姓名之後就讓青田永臣的態度冷淡了一些的野中陽一。
父女倆對坐在茶几兩側,都沉默著。
偌大的房間裡,顯得冷冷清清。
“……原來,你早就從第一勸業銀行裡辭職了嗎?”
過了許久之後,野中陽一才訥訥開口。
坐在他對面的,是深谷梨子。
聽到父親的問題,深谷梨子抿了抿嘴,隨後才說道:“我也沒想到,他堅持要請您過來。”
答非所問,但野中陽一卻連連點頭:“不應該請我來的……陶君能如此善待你,我已經很知足了!過去就是害怕打擾你的生活,所以都不曾經常聯絡你……”
野中陽一說著說著,聲音就小起來,顯得很怯懦。
深谷梨子卻難得地燦爛笑起來:“父親大人,您的良苦用心,我明白的。您寧願我一直以深谷梨子的名字,以深谷家未亡人的身份生活著,不願意讓別人發現我本姓野中,這我都明白的。身為部落民,還是原先從事殯葬業的穢多後代,您希望我能走出家族的枷鎖。現在沒想到,我真的會遇到一個根本不在意這些的男人吧?”
看著女兒嬌豔的笑臉,過來的一路上都很怯懦和忐忑的野中陽一似乎呆住了。
過了一會,他的眼神柔和起來,很憐惜又很動情地說道:“很辛苦吧,梨子?你從來也不肯對我說,生活過得怎麼樣,只是悄悄會寄一點錢給我。其實不用的,爸爸我啊,雖然除了鹿野家沒什麼人願意和我交往孤獨了一點,但入殮師這個職業,最近倒是異常景氣呢!”
深谷梨子是否辛苦?
她怔怔地回想著自己的這前半生。
從一個莫名被同齡玩伴排斥疏遠的小女孩,到因為勤奮學習顯露前途被父親送給僅有的好友鹿野家做養女,結果還是在嫁入深谷家之後最終被發現部落民出身的根底。
這也許是給了丈夫凌虐她的藉口。
在那之後,離婚,被鬧到公司,讓崛川信彥知道了,而他用下狠手幹掉前夫卻留下些深谷梨子可能被牽涉進去的把柄、用銀行社員可觀的待遇及種種手段,讓深谷梨子在那個特殊的狀態裡陷入了深淵之中。
最後卻就這麼由於崛川信彥的一個決定,讓高木仁八帶她去接待陶知命,結果走到了今天。
如今崛川信彥已經死了。
在陶知命面前,他那點與深谷梨子有關的“證據”,完全夠不上他們所玩的遊戲的桌面。
“……已經都過去了。”深谷梨子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再次嫣然一笑,像她還少不更事時一樣,“現在,我可是他身邊最信得過的人之一。說起來也奇怪,也許正因為我的出身,他會更加相信我沒有其他心思。”
“他……真的不介意嗎?”野中陽一始終難以相信這一點。
深谷梨子搖著頭:“我確信!知道了我出身的他,只要對我足夠好,就知道我不會再奢求更多。但是,他還為我做了更多,雖然不僅僅只是為了我……”
她想起了崛川信彥。
有很多事情,比如說當面土下座的謝罪,對他誅心的現場逼迫,甚至最後非要致他於死地的決斷……其實本不必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