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件,恐怕就是原本青木坪最後被迫“自殺”的原因之一。如果裡庫路特事件繼續被挖掘下去,更多黑料出來,牽連就太大了。
這個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陶知命還沒重生過來。但是被輿論發酵過一番時,陶知命剛好扳倒了巖崎藏之介不久,正在北海道的禮文島度假。
起因是關東一家地方銀行平和相互銀行的倒閉重組。85年夏天,大藏省對平和相互銀行進行金融檢查,發現5000億円的貸款中有一半大機率會成為壞賬。檢查結果公佈後,平和相互銀行1.2兆円的存款三天內被擠兌走了8000多億,這下倒閉已成定局。
於是平和相互銀行的創始人早在檢查前,就將自己持有的股權賣了出去,而買方實際上是住友。但銀行的管理層卻不願束手待斃,於是他們找到了當時擔任大藏大臣的竹上踏的秘書,希望能夠藉助竹上踏的力量買回那部分股份。
竹上踏也是敢幹,指示青木坪讓平和相互銀行的人去一家畫鋪畫40億円買了一幅金屏風。隨後竹上踏就改口支援平和相互銀行自主再建,但他其實也吃了住友的錢。最後被爆出來,竹上踏和青木坪卻安然無恙。
原因賊簡單,當時竹上踏正要擔任幹事長,這可是相首預備役。他承諾了什麼,陶知命就不得而知了。總而言之,金屏風據說是原來三井家流傳下來的物件,住友最後也完成了對平和相互銀行的收購。當初大藏省為什麼要對平和相互銀行進行金融檢查,說不定都能掰扯掰扯。
木下秀風嚇一跳的原因就是,這件事涉及到三井和住友,還有竹上踏、橋本太郎對他們計劃的支援。
因此他趕緊湊了回來小聲問:“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在用這件事警告我們,他用掌握的籌碼,既可以與我們合作,也可以和三菱合作?”
陶知命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你當三井和住友是吃素的?誰手上沒些黑料?這些事最終是不是會被爆出來,一看他們之間的力量拉扯,最後還要看東京地檢肯不肯朝這些事看一眼。崛川信彥特地說‘金屏風’事件,只是在暗示我們,他手上有針對我們目標財團同等級事件的黑料。畢竟他主要說的還是月光莊,只是用‘金屏風’事件舉例而已。”
“……有點嚇人。”
“這些事件,每一個被揭出來,都是已經角力好的。畢竟它們最終牽連的人都太多。所以,如果提前溝通得好,就可以把犧牲的目標鎖定在某些特定的人或者會社身上,營造出‘某些人不存在對大家更重要’的局勢,就像當初的巖崎藏之介一樣!”陶知命森冷說道,“當時竹上大人眼看就要再往前一步,巖崎藏之介幫他做的事太多了!這次裡庫路特事件,如果不是出於米國人的需要,竹上大人一樣會安然無恙!”
事情也是如此,讓他下臺就是極限了。後來他的秘書自殺,竹上踏還不是悠哉悠哉地活到了21世紀?牢都不用坐。
所以說霓虹這種錯綜複雜的利益結構,屬實離譜。
陶知命這才笑眯眯地說:“正因為崛川信彥特地提到了‘金屏風’事件,我才認為他不清楚我們的計劃有三菱的人參與,也不清楚米國大資本已經正兒八經與我們一起玩了。他提到這件事,明顯是在給三井、住友遞刀。既然主動向三井、住友提這個,當然不是用來對付三井、住友,而是暗示我們要對付的是三井、住友的敵人。當時國鐵改革,和三井、住友鬥得最厲害的是誰?”
“……這些傢伙說話做事總是這麼繞來繞去。”
“當然要繞來繞去。交換、妥協,這就是他們所習慣的權謀之術嘛。”
木下秀風回味了半天,然後又拍了拍腦袋:“你還沒說,為什麼這些混亂的事不需要我們去梳理!”
“因為芙蓉、三和、第一勸業本來就不是我們的目標啊。”陶知命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三友的目標,僅僅是長信而已。我所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由橋本大人所掌握的大藏省,到時候能主宰他們作為大股東的長信銀行的命運而已!第一勸業銀行產生了誤判,正好由三井、住友、巖崎龍之介他們去商議,怎麼給崛川信彥挖坑啊。”
“……確實。但你不是聯絡人嗎?”
“所以我要請高木仁八過來,先親自和安齋大哥、野島大哥親自談一輪啊!明天,我繼續演個小老弟嘛!”
木下秀風只覺得古怪至極,你還能演得下去?
然而想一想也是,陶知命加上他木下秀風,全賣了總體量也不過勉強1兆円,還絕大部分依託最危險的不動產和金融。
而六大財團,哪個不是數十兆甚至百兆霓虹円的存在?
人家一年的營收,就比他們倆現在的總資產還要高出兩倍不止。
換位思考一下,從崛川信彥的角度,當年他們固然能夠充當大財團之間角力的那個支點,揹負著重壓在槓桿的底下往一側挪了挪位置,導致了巖崎藏之介的謝幕。但是現在情況可不同了,現在可是直接對另一些財團的生死之爭。
這種戰場,陶知命還真的只能作為一個衝鋒陷陣的大將而已。
看著坐在那裡悠閒喝茶等著安齋善衛和野島達雄的陶知命,木下秀風一時有些感慨,坐下之後看著他盯了很久,最後說道:“記得巖崎藏之介死的那天,你說了一句很帥氣的話。”
“什麼?”
“有些東西,你非要爭,就會犯錯。你不爭,反而自然會有。這是老子的智慧。”木下秀風咧了咧嘴,“在華語裡,老子似乎有兩個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