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馬車上,慕容諾又仔細檢查了小淼兒體表的痕跡,然後親手給她換上了一套新裙子。
賣炭翁佝僂著背,呆呆得坐在一旁,看著她忙前忙後,不由得嘆了口氣。
“王妃娘娘,小淼兒知道自己終於穿上裙子了,肯定很高興啊。”
慕容諾背對著賣炭翁,聽出來他是在安慰自己,她用力吞嚥了一下,喉頭裡盡是苦澀,“對不住啊,倉促間,我只能拿一套我的貼身侍婢新做的裙子過來,尺寸大了些。”
越說,聲音越藏不住哽咽。
七歲的小丫頭,沒進過繁華的城裡,沒穿過漂亮的裙子,沒吃過人間的一口甜,她就這樣走了……
慕容諾只要一想到她對天亮入城的期待,想到她興奮得跑到河邊抓魚為了送給自己,心口就止不住的刺痛。
她只能低著頭,抬起手用袖子用力擦著眼角,可眼淚卻越擦越多,她不想被賣炭翁看出來,一直背對著他,緊緊閉著嘴唇剋制抽泣聲。
不過半個夜晚,賣炭翁更憔悴了,車裡的油燈映著他滿是褶皺的臉,看起來就像是被遺留在山林中的老樹樁子。
兩行淚,掛在歷盡風霜的面頰,對於這一場變故,他好像什麼也沒懂,卻又好像懂了什麼。
“王妃娘娘,小淼兒長這麼大,從未有過今晚這麼高興,能認識您一場,是她的福氣。”
笨拙到刺心的話,幾乎將慕容諾的心防撕碎,她喉嚨間湧上來的那股酸楚化為無法再隱藏的抽泣,只能輕輕握住那隻已經冰冷蒼白的小手。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沐清風和伍三七坐在馬車門外,將裡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二人卻是一語不發,神色嚴肅至極。
馬車行駛在漆黑的夜色中,夜風寒得刺骨,除了包圍馬車前後的馬蹄聲,沿途的幽靜讓人更生壓抑。
……
進城時,天已經矇矇亮了。
一抹微光穿透厚重的雲層,在城門樓上灑下一片柔軟淡黃的光暈。
一些小販在街邊支起攤子,層層疊疊的蒸籠上熱氣騰騰,驅散著朝露的涼意。
按照沐清風的吩咐,賣炭翁和小淼兒被直接送去了他處理公務的那間客房,並未有人提起小淼兒已經死去。
慕容諾強打起精神,忙前忙後得往客房裡送紙鳶,又安排小喜出去買剛出爐的糕點,就好像在招待他們祖孫倆似的。
沐清風也一直在客房內,只是多安排了兩個暗衛把手門口,除了慕容諾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進去。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慕容雲拄著柺杖從自己的房裡出來,看到走廊上的架勢驚訝不已。
“發生什麼事了?”他走過去問。
伍三七將昨晚出城的事說了一遍,提到賣炭翁祖孫倆,卻只說到將他們帶回來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