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父皇是想以你為眼,看看這後宮裡到底有多少人在替前朝辦事吧?”
慕容諾的猜測,讓尚蘭眉目微沉。
總算是暖和過來了,小喜湊過來,替慕容諾脫去披在身上的狐裘,裡面著一身深藍繡水仙花的褂襖,袖口露出的手腕細得觸目驚心,一抹如雪的白。
尚蘭也脫去狐裘,墨綠的宮裝襯得她端莊華貴,卻有些不符年紀的老成。
她見慕容諾盯著自己的衣裳看,便冷哼一聲,“皇上也不知是在睹我思誰呢,送來的都是這種顏色,我說想換個顏色穿穿,他便冷下臉來,幸好我也不在意穿什麼,吃什麼。”
“那在這宮裡,你在意什麼?”慕容諾問道。
尚蘭輕笑,“我在意什麼,九王妃還不知道嗎?”
“我知道你初入宮時為了什麼,但宮中繁花入眼,我不知道你現在可變了初心,富貴名利,權勢地位,不都是那些日日在你面前奔走的人追求的嗎?你如今獨寵後宮,是父皇身邊……”
“九王妃,別試探我了,我沒變。”
尚蘭抬眸,眼底的堅定和真切慢慢浮現,像是脫離那些虛偽暗影慢慢被真實的光明上色的輪廓,她藏得深,不代表她忘了。
事實上,她一直在等,等慕容諾來找她的這一天,可她知道不能太急,急了會露出破綻。
“今日生辰,是我唯一能用來邀你的藉口,我多怕你不來,一個時辰前,便在蘭苑門外等著你了。”
尚蘭拉住慕容諾的手,讓她感受自己快要藏不住的急切和顫抖。
慕容諾終是一聲輕嘆。
“這是一條不歸路。”
“聽說我哥哥近日在跟著王爺辦事,”尚蘭卻揚起笑意,“他相信你們,我也一樣。”
慕容諾從袖籠裡拿出一張紙條,攥緊在自己的拳頭裡,抬起頭微笑了一下,大概是屋裡暖意融融,她的臉上也恢復了幾分血色,只是瘦得讓人心疼。
“王爺說,你看了這封信,便知道該怎麼做,不過……一旦決定開始,你便不能半途而廢,否則不僅是你和尚志,還有我和王爺,都會因此涉險,能不能為你們的父親沉冤得雪,就看你了。”
她將紙條推進尚蘭手裡,沒等對方握住,便像觸電似的趕緊收回手去。
慕容諾不敢多想,她怕了,怕這紙條又是一張奪命符,尚蘭會變成下一個阿巧,她對老皇帝產生了一種無法擺脫的恐懼。
一個人,怎麼可以一邊笑得那麼慈祥和藹,一邊用那麼殘忍的方式殺死一個無辜的女子。
他是殺給靖國百姓看的,殺給慕容家看的,也是殺給她和沐清風看的。
而事實上,沐清風也確實輸給了老皇帝,因為他救不了阿巧。
至於原因……
她暫且不願多想。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宮婢便帶著人進來傳菜,十幾道精緻的菜餚鋪了滿桌,多數都是清淡溫補的,可惜慕容諾胃口不佳,勉強吃了幾口便作罷。
因為是尚蘭生辰,她還陪著喝了兩杯酒當作祝壽,按照名分尚蘭是慕容諾的長輩,臨走前,特地賞了一個紅錦袋,說是裡面裝著一小把金瓜子。
“才人對九王妃真是大方。”
等慕容諾帶著小喜走遠了,尚蘭身旁的宮婢才小聲嘟囔起來,“每日這麼多人來討好您,可從未見您給過什麼好臉色,更沒賞過金瓜子,可惜九王爺註定是當不上太子了,才人又何必花心思在九王妃身上呢。”
“只要皇上一日未下詔,太子之選便一日沒有定論,你又怎知九王爺沒希望了?”尚蘭轉身慢慢走回蘭苑,經過慕容諾的提醒,她也下意識得留意自己身邊的人。篳趣閣
“宮裡都是這麼傳的,連榮安殿那邊的內侍也這麼說。”宮婢有些心虛似的低下頭。
尚蘭‘嗯"了一
聲,在那幾盆開的最好的蘭花前停下腳步,“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今日的壽宴做得很好,你去把負責今日壽宴的御廚娘叫來,本宮要親自賞賜她們。”
那宮婢埋頭竊喜,俯身行了個禮,“是,奴婢這便去!”
尚蘭看著小跑遠去的背影,又拿出了手中已經揉皺的紙條,心中默默輕嘆,“九王爺,九王妃,但願……一切順利,我們各得所願。”
回到王府後,慕容諾便因為吹了寒風有些頭疼而睡了一個沉沉的午覺。
再醒來,窗戶正被夕陽染出漂亮的瑰色,門外傳來刻意壓低的說話聲,似乎是林嬈和小喜。
“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