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風看著她慢慢放鬆的睡顏，耳畔卻迴響起那夜在榮安殿裡，與父皇之間的對話。
“老九，這孩子朕也曾無比期盼過。他代表著咱們沐氏血脈的延續，亦是江山基業的延續。”老皇帝站在燭臺便，半個身子被光籠罩，卻也有一半藏在了陰暗之中。
偌大的榮安殿，空曠冷清，能聽得到他的嘆息，也能聽得到他心中不為人知的算計。
沐清風始終陰沉著臉。
從什麼時候起，父皇的話該聽多少，該信多少，他需要一字一句的反覆揣摩了？
大約是在他汙衊淩氏一族，又對慕容錦華毒害母妃睜一隻眼閉一
隻眼，最後將母妃和自己打入冷宮時，便一步步成了這樣的習慣吧？
在文武百官面前，他是明君，是心繫天下百姓，仁政愛民的好皇帝。
但在兒子面前，他簡直像個殘暴無情的瘋子。
“諾兒是個好孩子，但慕容一族不是，沐清風，慕容錦華的教訓，你應該看得清楚。”
老皇帝又冷冷得說了一句。
沐清風抬眸看過去，眼眸中冰冷的不見一絲溫度和情感，“父皇既然視慕容一族為威脅，最好的辦法，便是立皇兄為太子。”
老皇帝卻是一聲冷笑，“你這是打算要美人，不要江山了？小時候讓你少看些戲本子，你是不是揹著朕偷偷看了？”
沐清風無意回答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
老皇帝轉過身來，將自己那一半藏在陰暗裡的身子正面迎對著沐清風，天子的威壓，令整個大殿的空氣也為之肅然。
他眯了眯眼，像是很瞧不起眼前這個兒子和他剛才的那句話，“這江山，你又何曾配拿？”
沐清風藏在袖下的手猝然攥緊，手背上青筋高鼓。
老皇帝最後道：“想想當年二皇子和三公主的下場，想想如今慕容錦華的下場，老九，以你現在的本事，只能勉強護得住一個慕容諾而已，不要貪心。”
“……”
思緒從那座冰冷的宮殿中抽離，沐清風將頭靠在車身上，好似終於藏不住疲憊，閉著眼睛，沉沉得嘆了一口氣。
懷裡熟睡的小姑娘好像感受到他的情緒波動，不安得動了動。
他正要再拍拍她安撫，馬車卻停了下來，車伕在外面輕聲稟報。
“王爺，咱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