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總管站在大殿上宣讀聖旨,我從文武百官的隊伍裡走出來,跪在最前面接受封賞。”
左承恩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慢慢撫摸過聖旨上的一行行字,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左丞相,這個官職宣讀出來的那一刻,幾乎震驚朝野,也差點讓慕容雲那個老傢伙掀了官帽頓足而去。”
“大人無需在意別人的眼光,這些年您的功績足以證明您的本事了。”藤蘿又面無表情得稱讚著。
左承恩嘆了口氣,“你不知道,我在一片質疑的眼神中捧住聖旨和官印時,有多麼迷茫和害怕。直到再次見到‘死而復生"的父親,我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道聖旨。”
“為什麼?”藤蘿脫口問出。
左承恩卻繼續自顧自話似的說著,“我曾想將這殊榮還給皇上,換父親能不再苟且偷生,堂堂正正出現在妹妹面前,而不是像個老鼠一樣躲在家裡的地洞裡不見天日。
但父親告訴我不能這樣做,左問青死了,就不能再活過來,這是皇上要的結果。礦山的爆炸可以有意外,但這個結果不可以。”
藤蘿皺了皺眉頭,身子不自覺得微微向前傾斜了一些,濃郁的香味向左承恩撲鼻而去。
“大人,告訴我,為什麼會有這道聖旨,左大人究竟幫皇上做了什麼?”
左承恩緩緩抬起眼皮,眼眶下的烏青隨著他的動作變得更加清晰,密佈的血絲讓他的雙眼看起來很是詭異。
藤蘿被他的眼神盯得面色一緊,卻繼續強迫著自己與之對視,沒有後退半分。.
“我爹他為皇上……”
左承恩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咬出來,額頭上同時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藤蘿眼睛死死盯著他,按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覺得用力,指尖一片青白。
可還沒等左承恩說出那個答案,他鼻下突然流下兩道暗紅的血跡,藤蘿嚇了一跳,一時忘了自己在做什麼,趕忙拿出手帕替他擦拭。
“大人,您沒事吧?”
左承恩抓住她有些慌亂的手,他的冰冷覆蓋著她的溫熱柔軟,卻好像隔著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彼此的溫度無法相依相融。
“別怕,我只是有點累了。”
藤蘿走到他身邊,將他攙扶起來,“奴婢送您回房休息一下吧。”
左承恩身子虛弱,半靠在她身上,彷彿貪戀著藤蘿身上的香味,深吸了兩口,才輕輕一笑,“給我準備菊花茶吧,我現在很想喝。”
藤蘿身形一頓,又很快若無其事得繼續扶著他出門,笑道:“昨晚才喝過,大人忘了嗎?不如今天先不喝了……”
“喝了你泡的茶,我才會覺得精神,明日便是你我的婚宴,皇后娘娘會親自來為我們證婚,這是咱們左家的榮耀,我可不能怠慢了皇后娘娘和那些賓客。”
“大人,”
藤蘿停下腳步,眼眶微微泛紅得看向左承恩,“您真的想和奴婢成婚嗎?奴婢只是個流落風塵的舞姬,您甚至不知道我過去經歷了什麼。”
左承恩抬起手,輕輕拂去她臉頰邊的碎髮,滿眼的深情款款,“你是藤蘿,是我最愛的紫藤花,這世間除了你,我誰也不想要。”
藤蘿輕咬嘴唇,眼神複雜得又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沒再繼續說什麼,攙扶著左承恩向臥房的方向慢慢走去。
滿院秋風悽悽,百花凋零,草葉枯敗,已不見任何生機。
大紅的燈籠和綢緞掛滿了橫樑和長廊,連樹上和假山上也沒有落下,明明紅的那麼鮮豔奪目,卻感覺不到一絲喜慶。
風捲過,吹動紅綢獵獵作響,彷彿爭著在說,“歸去,歸去,總好過浮華夢了青山祭。”
大理寺,後堂。
“王爺!出事了!”
門外傳來一聲高呼,猛然驚醒趴在桌上小憩的沐清風。
他飛快得衝出去,看到侍衛臉上的驚慌hua得沉下臉來,“快說!”
“大,大牢,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