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榮安殿。
老皇帝坐在龍椅上,翻閱著沐清風呈上的卷宗。
一頁一頁,他看得緩慢而仔細,就好像每一個字都在重新認識,每一個句子,都在反覆揣度它還有多少種解讀。
看完之後,他才長出一口氣,抬眼看向了一直站在殿中的沐清風。
“這就是你想讓朕看到的東西?”
啪!
卷宗被隨手扔到了桌案上。
沐清風眼觀鼻鼻觀心,拱手一拜,“父皇,這便是雍華宮一眾宮婢和內侍的證詞,以及各宮搜查到的線索。”
“朕,知道這裡面寫了什麼。”老皇帝冷冷瞥了他一眼,突然輕咳了兩聲,一旁的內侍總管見了,立即將捧著的六角玉盒呈到他跟前。
盒子裡放著沐仙閣煉製的丹藥,老皇帝捻起一顆送進嘴裡,內侍總管便又將桌上溫著的黃酒倒了一杯遞過來。
吃下丹藥,老皇帝的面色很快恢復了幾分神氣,繼續看向了沐清風,“朕要問問你,為何執意要這麼做?你應該知道,就算不顧念這多年養育之恩,她始終是諾兒的姑母,你們夫妻……”
“父皇。”
沐清風打斷老皇帝的話,“如果她只是為了七哥處心積慮,兒臣不至於此。”
“你的意思是……”
“通敵叛國。”
聞言,老皇帝面色一變。
沐清風將袖籠裡藏著的另一份卷宗拿出來,遞交給一旁候著的內侍。
卷宗傳到老皇帝手裡,他皺著眉頭快速翻看,越看,臉色越是陰沉冰冷。
殿中。
沐清風朗聲道:“兒臣將刺殺諾兒的內侍帶走調查,發現他並非靖國人,從他身上的刺青和指骨關節的特徵,可以確認他出自鄱國,是一名擅長用魚線殺人的殺手。”.
“魚線……”老皇帝若有所思。
沐清風接著道:“幾個月前,兒臣和諾兒在南疆村曾遇到一批因水豆豉中毒的村民,救治之中,在一間茅屋裡也找到過一個鄱國殺手,此事兒臣並未上報朱大人,因為……那殺手正是挾持質子風薙的黑衣人,當時兒臣帶人追趕至冽葭河,他們退無可退,差點手刃風薙,被兒臣的侍衛阻攔,殺手跳入河中,後來被下游的村民所救,本來傷勢修養可愈,但因為水豆豉的毒性,那殺手才遲遲沒有逃離成功。”
“竟有此事?”
老皇帝站了起來,神情嚴肅,“你的意思是,楚國使者的隊伍裡,有人想要謀殺風薙,是……皇后安排的鄱國殺手?”
沐清風輕輕頷首。
老皇帝卻又道:“皇后是靖國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為何……”
“父皇,您可還記得鳳仙樓的廚子劉葉?”
沐清風突然問道。
老皇帝愣了一下,顯然對於這個名字沒了印象,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是靖國的天,一個酒樓的廚子,於他眼前的江山社稷,不過一顆沙礫而已。
沐清風也如意料之中,只是不緊不慢繼續解釋起來,“數月前,鳳仙樓廚子劉葉突然暴斃於酒樓後廚之中,當時兒臣帶著侍衛前去檢視,正好抓獲在廚房裡的嫌疑人,正是右丞相之子——慕容承。”
提及這個名字,老皇帝才頓時恍然,“朕想起來了……”
“是諾兒驗屍後證實,死者並非死於刀傷,而是中毒,這種毒素,正是來自於鄱國的一種魚身上提煉而成的魚油。”
“又是鄱國……”
“父皇,兒臣在南疆村抓獲的殺手,便是殺死廚子劉葉的真兇,他的妻子是受人脅迫來頂罪的,當時兒臣雖然暫時收押了劉葉的妻子,但這案子並未正式結案,因為當中疑點並未因為兇手的出現而解開,一直到兒臣將宮裡的殺手帶到那人面前,再次進行審問,這一切才真相大白,此刻殺手已經被秘密帶入
二門的廣場上,由兒臣的侍衛看管,父皇可親自再審問一遍。”
沐清風說完,抬眸看向老皇帝,像是在等他的一個指示。
老皇帝卻是沉默許久,走回到桌案前,拿起溫在小爐上的酒壺,仰頭猛灌了一大口黃酒,一旁的內飾總管嚇了一跳,臉上煞白得喊了一聲,“皇上,保重龍體啊……”
啪!
老皇帝將酒壺重重放在桌上,回頭,眼神複雜得看著沐清風,“她為何要派人殺那個廚子?你來告訴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