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花廳,齊嬛拉著慕容諾坐下來,才問道:“你今天回來,是不是心裡有什麼事啊?可不許騙娘哦!”
“這麼明顯嗎?”慕容諾驚訝了。
齊嬛替她倒了杯茶,握著女兒的手輕輕撫摸著,“你啊,從小到大,心裡一有事,手就發涼,我可是你娘,誰還能有我清楚?”
慕容諾眼前一澀,像是被茶杯上嫋嫋而起的熱氣燻了眼,她想了想,直接道:“娘,我確實有件事想問問您,可這件事發生在我很小的時候,不知道您還有沒有印象了。”
不等她說完,齊嬛已經臉色一變,輕蹙起眉頭問,“你想知道的事情,可是和蕙妃娘娘有關?”
慕容諾輕輕頷首,道:“重陽宴那晚,我路過御花園,突然想起小時候,我在那兒和蕙妃娘娘一起玩,我還餵了她一塊桂花糖糕。”
齊嬛垂眸沉思了一會兒,才輕嘆了一口氣,“確實有這件事。”
“這麼說,讓蕙妃娘娘中毒的糖糕,真是我親手餵給她吃的?!”慕容諾眼瞳一震。
齊嬛趕緊捂上她的嘴,往門外張望了兩眼,確定沒有人之後,才鬆開手壓低聲音道:
“傻孩子,雖然蕙妃娘娘確實在那不久便失了常態,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來,但誰又能肯定,她是因為你喂的那一塊糖糕而中毒呢?我記得那天在御花園裡,不止是蕙妃,還有德妃和皇后,大家在一起賞花品茶,茶水,糕點,都可能有問題,你又何必把這事兒往自己身上攬!”
“可是……”
慕容諾一時語塞,老孃說的也沒錯,就算蕙妃娘娘真的是那一日中毒,可誰又能肯定毒在桂花糖糕上,至於那個雍華宮的宮婢,鬼上身那必然是假的,她在自己面前裝神弄鬼,故意說是自己害死了蕙妃,又是為何呢?
齊嬛拍了拍她的手,溫柔得安撫著女兒,“我知道王爺一心想查明母妃的死背後的真相,但無論如何,哪怕……毒真的在那塊糖糕上,也是有人假借你的手來毒害蕙妃,你只是單純無知被利用了,怎能因為這件事耿耿於懷?諾兒,娘不反對你幫著九王爺一起調查當年的事情,但若是因此讓你們夫妻倆的情分生了嫌隙,那才是得不償失啊!”
嫌隙?
慕容諾突然明白過來,那個宮婢會不會就是為了挑撥自己和沐清風?如此一來,查案一定會受到影響,若是沐清風因此無法釋懷,那對方可真是穩賺不賠了。
再一想到宮婢的出處,慕容諾下意識問向母親,“娘,當年的桂花糖糕,是誰準備的?”
如果是皇后,那麼一切便順理成章沒跑了,也只有皇后,才會知道利用桂花糖糕挑撥自己和沐清風會有多大的好處……
“是德妃。”齊嬛卻給出了一個讓慕容諾出乎意料的答案。
她驚訝得看著老孃,“您是說七皇子木鐸的母妃?”
怎麼會是她……
齊嬛點了點頭,道:“當年的一後二妃,都是天姿國色,才情與相貌,乃至家世背景,都是靖國中的翹楚之選,尤其是慕容錦華,有你爹這一身戰功的大將軍當靠山,才入了王府,便已經是王妃之尊,後來太子和先皇戰死渭水,身為二皇子的皇上繼承皇位,改國號重華,慕容錦華便成了一***。
蕙妃和德妃雖然位分不分上下,但其實宮裡。上下無人不知,皇上對蕙妃獨有一份寵愛,便是皇后也不及,而德妃論相貌不比蕙妃,論家世及不上皇后,只是性子溫良和善,是皇上的一朵解語花。”
“我在蘇州城時,曾遇見過一位從宮裡出來的嬤嬤,她曾經侍奉過蕙妃,她告訴我,當年德妃曾給蕙妃送過果酒,但蕙妃沒喝那酒,賞賜給了嬤嬤,嬤嬤喝下後便音容盡毀。”
慕容諾慢慢說著,眼前浮現出陸嬤嬤那張不苟言笑的臉。
齊嬛表情凝重,思忖片刻,才道,“當年這件
事,我也有所耳聞,只是這其中真相如何,早已隨著德妃和蕙妃的死深埋黃土,諾兒,如今九王爺好不容易受到皇上器重,光是調查一個蕙妃,便已經讓他觸了龍鬚,你們可要好好考慮清楚,是不是要將後宮裡那些陳年往事都給挖出來,皇上必然是不想讓天下百姓看皇室的笑話。”
齊嬛所言,也正是慕容諾所顧慮的,曾幾何時她的眼裡只有驗屍和查案,講求真相至上,可如今他們觸控的案子涉及到了這個國家的天子,還有他的後宮,似乎已經無法讓查案變得純粹。
這一步步走下去,到底有多麼兇險,一步步踩在薄冰上,什麼時候會掉進深不見底的冰窟裡去,沒有人知道。
“娘,你說當年的事情隨著死者深埋進了黃土之中,這就是對犯罪者的縱容不是嗎?”
想通了這一點,慕容諾的眼前如撥雲見日般清朗起來,她輕勾起嘴角,露出堅定而自信的笑。
“若沒有人願意拿起鋤頭挖開黃土,將真相公之於眾,這世間是不是就成了惡徒的樂園,真相大白的意義不僅僅是還死者一個公道,還要告訴世人,這世界上還有人會維護正義和真相,懲惡揚善,這樣的人是善者的榜樣,也是惡者頭頂的懸刀。”
齊嬛久久得看著女兒,眼眶溼潤,緊緊握住慕容諾的手,“孩子,娘明白了,爹孃會全力支援你們,天下大公,才會萬世太平,娘相信你和九王爺會做到的。”
慕容諾也忍不住淚目,母女倆正心潮翻湧,門外突然傳來了叫喊聲,像利刃將此時的氣氛橫穿而過。
“姐!快來救我的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