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氣氛日漸濃厚,已經臘月二十六了,耐不住性子的人們已經提前開始零星地放起了爆竹。
祝亞傑的父母原以為提親不成,黃文民會向他們家要欠債,但事實證陰,這種擔心是多餘的,黃文民和祝亞傑的父親還是照樣見面打著招呼,聊著天,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雖然雙方的父母依然平靜,但是祝嬸為祝亞傑和黃小勇提親的事情卻很快傳遍了這個小小的山村,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熱議話題,不知道具體情況和結果的鄉親鄰居們紛紛做著猜測,絕大多數人都認為祝亞傑和黃小勇肯定能成,姑娘長得漂亮,小夥子精神且家境殷實。
這些紛紛的議論在榆樹村很快就凝聚成一種共識:那就是祝亞傑已經是黃小勇的物件和未婚妻了。
黃春楊自然也聽到了這個訊息,他內心萬分焦急,比任何人都更渴望探求結果,但是他卻沒有勇氣也不好意思向任何人,更別說向祝亞傑的父母打聽確切的訊息了。
他在萬分焦灼中曾經來到祝亞傑家,以一些不疼不癢的無聊話題作為藉口想探聽到點訊息,但結果卻是是失望的,祝亞傑的父母絲毫沒有提及這件事,只是客氣地說讓黃春楊在飯店工作時多照顧、幫襯著點祝亞傑。
黃春楊曾經在村外的公路上遇見過黃小勇,當時黃小勇正開著車回村,黃春楊騎著腳踏車出村,黃小勇很客氣地下車熱情地叫著春楊哥,還給他遞了一支好煙。
面對家庭光豔也比自己瀟灑的黃小勇,黃春楊在心底感到了自愧不如,他甚至在潛意識裡希望祝亞傑嫁給黃小勇,那樣或許比嫁給自己更幸福。
但是,他對祝亞傑的那份情感卻在內心真實地不停湧動,他無法安然,只是盼望著趕快回到城裡,回到飯店中祝亞傑的身邊。
臘月二十八的清晨,黃春楊的奶奶死了,村裡的街坊鄰居們,凡是能夠幫忙出上一份力的,不管多忙,都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趕去幫忙,幫著黃春楊家維持出殯的事宜,以使逝者順利入土為安。
在榆樹村,無論誰家有紅白事,街坊鄰居都無償地熱心幫忙,已經約定俗成為一個樸實的傳統,村裡的人們也不知起於何時,只是知道這個風俗代代相傳,家家戶戶照例這麼做。
快過年了,黃春楊奶奶的靈柩只停了一天,臘月二十九的上午便出殯了,十六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抬著靈柩,踩著咯咯吱吱的厚厚積雪,把靈柩抬到了黃家的墳地。
黃春楊整天都在忙碌:守靈、磕頭、招呼來弔唁的人等等,直到出殯完的那天晚上才有了一絲的寧靜。
已經夜裡十一點多了,喧囂了一天的鄉村進入了酣夢,偶爾傳來一、兩聲清晰的狗叫。
黃春楊裹著一件厚厚的舊棉大衣,漫無目的地走在空曠的山野中,已經連續兩天沒有睡覺了,但是此刻他一點也不困,奶奶的去世、祝亞傑的提親、生活的壓力紛擾交織,讓他感到困苦而茫然,他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呼吸,還有腳下咯吱咯吱的踩雪聲,而痛苦也來得那麼真切:奶奶走了,那個曾經疼他愛過他的奶奶走了,永遠不會再見了,在這永恆的時空裡永遠不會再有生命的交集,永遠、永遠的不會再有……。
黃春楊就這麼呆呆地想著,有時候想得特別深刻,便會生出陣陣慨嘆:相對於永恆的時空,人的生命卻是那麼的渺小和短暫。
這樣想著,似乎減輕了他思念奶奶的痛苦,畢竟,生老病死是無情的自然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