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搖頭:“不論什麼原因,騙就是騙了。何況我一直都沒有坦承說出,是我不對。”
“寬兒,這回我想親自寫信給他,有的字不會寫,還需要你幫我。”
英娘與宋寬坐在桌旁,宋寬研磨,英娘鋪平面前的紙張,她提起毛筆,筆尖浸入到墨汁,倏地變了顏色,英娘微微抬起手臂,在硯臺邊緣颳去多餘的墨汁,筆毫已經理順,她兀自不覺,仍重複著之前的動作。
“姐,可以動筆了。”宋寬提醒道。
英娘忽地驚醒過來,“唔”了一聲,不甚工整地寫下“玠郎”,心中千般萬般情緒,猶如滿月潮汐,洶湧翻滾,無休不止。一滴淚水落在紙上,洇濕了“玠”字,墨跡擴散,字上的一提一撇因水勾連,扯不斷,理還亂。
英娘揭開院中大醬缸的蓋子,發現豆漿已經發酵好了。取來幾個小壇子,用勺子把醬舀進去。
秋蘭從廚房出來,看見英孃的動作,忙叫停:“哎呀呀,你不要做了,放著我來!你穿著一身新裙子,碰上大醬可不好洗!”
“不妨事,我小心著呢!”英娘回道。
秋蘭還是不放心,搶過她手中的勺子:“馬上陳捕頭就來接你了,這一靠近,咦,別人家的娘子都是香噴噴的,自己家的怎麼一股大醬味呢?你說這可怎麼是好?”
英娘聽了秋蘭的打趣,面上泛起一抹紅暈,笑道:“他要娶的是豆腐娘子,我身上就是一股豆子味兒,這有什麼稀奇!”
“好好好,他就喜歡你身上的豆子味兒,好不好?”秋蘭說到最後,憋不住也笑了。
“秋蘭姐!”英娘臉上更紅了,推了推秋蘭,撒嬌道。
秋蘭看看周邊,收了笑,低聲問道:“我問你,你倆有沒有……”
“有什麼?”英娘一時沒反應過來,看到秋蘭似笑非笑的神情,頓時大悟,緊張地望望四周,然後蚊聲道:“還沒呢!”說完覺得臉熱得發燙。
“你怎麼不試試呢?”秋蘭低聲道,看英娘半側過身子不說話,用胳膊肘碰碰她,說道:“有什麼好害羞的!咱們都是嫁過人的了,早就和離單過了!又不是要做守身如玉的寡婦,掙個什麼牌坊。既然已經識得男女之趣,何必還想不開虧著自己?該找的樂子,還是要找的。”
英娘轉過身來,盯著秋蘭,小聲問道:“所以你和蔣大哥已經……”
“嗯!很多次了。”秋蘭坦然道,“他還行。”
秋蘭看英娘瞪著眼睛看她,又道:“你又是為什麼不肯呢?我想陳捕頭正血氣方剛,美人在懷,不可能沒有想法,所以問題就在你身上了。”
她見英娘還是呆呆地看著自己不說話,小聲囑咐道:“你也該試試,萬一碰上個不行的,還沒成親,仍然有退路。不過陳捕頭是習武之人,你擔心的應該不是不行,只怕是索求無度……”
“英娘。”陳玠從院門口走進來,英娘聽到他的聲音,一個激靈,立馬捂住秋蘭的嘴,她太心急,一隻手直接按住秋蘭的鼻子,秋蘭喘不上氣,“嗚嗚”地哼哼著,沒拿醬勺的另一手,抓著英孃的手臂,英娘這才意識到,松開手掌,秋蘭大口大口喘著氣。
陳玠看著她倆驚慌的樣子,一頭霧水,問道:“我剛才喊你,嚇到你們了?”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英娘一疊聲地說。
陳玠笑了笑,又問:“在聊什麼,這麼入神?”
“在聊,在聊……”不知怎麼,秋蘭剛說過的“習武之人”四個大字在腦海閃過,英娘嘴一快,回答道,“我們在聊你的功夫好。”
秋蘭在一旁“噗”地笑出聲來,又馬上捂嘴憋住,可又忍不住,還是有悶悶的笑聲傳出來。英娘如夢初覺,才意識到“功夫”二字的歧義,紅透了臉。
陳玠見秋蘭努力憋笑,英娘臉紅得像秋天的柿子,隱隱猜到是怎麼回事。他不自然地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英娘,你準備好的話,我們就走吧!”
英娘答應著,跟著陳玠出門,還不往回頭瞪秋蘭一眼。出了院子,才發現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陳玠解開剛才繫上的繩子,坐上車,示意英娘上來。
英娘奇道:“我們是要去很遠的地方嗎?怎麼還要坐馬車呢?”
“還行,不是很遠,只是東西有點多,駕車方便。”
陳玠伸手一拉,英娘便上來坐在他身旁,問道:“現在能不能告訴我,我們是要去哪?還神神秘秘的。”
陳玠一拽韁繩,馬兒邁開步伐,他輕聲道:“英娘,我要帶你去見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