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走火 陳玠不錯眼盯著英娘，英……
陳玠不錯眼盯著英娘, 英娘勾勾手指，他順從地湊過去。
“你可知，這廟裡供的是什麼神？”英娘問。
“什麼神？”陳玠隨口問道，心思飄忽。
“蟲神啊！這就是‘八蠟廟’, 農人種田, 最怕蟲災，所以為了祈求農事順利, 就要拜一拜蟲神。不瞞你說, 我小時候, 曾經見到過蟲神顯靈。”
“哦？”
“有一天，我到村裡柳地主家送豆腐。柳夫人正在院子裡乘涼, 見我來了, 便與我閑聊了幾句。然而，談話間我總聽到一陣嗡嗡的聲音，令人心煩意亂。忍不住循聲尋找, 結果發現有一隻蟲子正圍繞著柳夫人飛舞。你猜是什麼蟲子？”
“夏季的蚊蟲罷了。”陳玠答道。
“錯！等那個蟲子飛近，我才發現, 那不是蟲子，是一個小圓球，能飛的圓球，也沒有翅膀, 卻還能嗡嗡作響。”
“那真是奇了。”陳玠直視著英孃的眼睛。
“對吧？”英娘見他認同, 更起勁了, “柳夫人感到煩躁, 便用扇子一扇，將它扇落在地。低頭一看，這“蟲子”外形光滑圓潤, 酷似一枚核桃。柳夫人伸手欲拾起，豈料這一觸碰，那物體迅速膨脹，從拳頭大小，變成兩個磨盤那麼大，最終裂為兩半，在空中盤旋幾周後，左右分開，向我們疾馳而來，宛如兩頭兇猛異獸的血盆大口，要生吞我們。”
“驚恐之下，我們四散奔逃，但混亂中，柳夫人不慎絆倒。就在這一刻，那分裂的怪物猛地合攏，一口咬住了她的頭部，頓時血肉模糊，鮮血淋漓！啊——”英娘突然尖叫起來。
她正講得投入，忽然，陳玠如獵豹般迅猛撲至，緊緊抱住她，並輕輕啃咬她的耳垂。英娘猝不及防，頓覺一股異樣的戰慄傳遍全身，彷彿被分開的核桃巨怪猛然侵襲，嚇得失聲尖叫，身體瞬間變得僵硬如石。
陳玠伏在她頸邊，啞然失笑：“英娘，你這膽量，還想講鬼故事嚇我？”
英娘惱怒，使勁推開他，怨道：“你嚇死我了！”
陳玠滿臉笑意，看著英娘慍怒的樣子，又忍不住笑出聲。
英娘氣急，伸腿踢了他一腳，“不許笑了！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我是講鬼故事嚇你的？”
“乘涼的柳夫人，會飛的圓球，這故事我讀過。”陳玠笑道。
英娘恍然大悟，“是了，這故事也是寬兒給我講的，那本書叫什麼來著，我記得名字很奇怪，什麼‘什麼雜種’來著。”
陳玠聞言一陣爆笑，看著英娘鬱悶的眼神，他拼命忍住笑，說道：“不是‘雜種’，是《酉陽雜俎》。”
“愛怎麼煮怎麼煮！”英娘轉過身，背對陳玠，屈膝抱著膝蓋，將下巴搭在膝蓋上，氣鼓鼓的。唉，自己又因為不識字出醜了。
她感到後面的人逐漸靠近，整個人被他環在懷裡，她聽到陳玠在耳邊說：“英娘你很會講故事，你會將自己融入到故事中，一開始我還真以為，是你的親身經歷。”
“真是如此？”英娘把臉埋在膝蓋上，聲音悶悶的。
“真的，”從英娘上揚的音調中，陳玠似是看到雪地上一隻小狐貍，尾巴得意地搖擺，讓他的心都融化了，“我還好奇呢，你開篇提到蟲神，接下來又是怎麼設計的？”
英娘抬起頭，扭轉身子側坐，發現陳玠左腿半蹲，右膝跪地，他是以這樣不舒服的姿勢，抱住她。心中一暖，說道：“接下來就是蟲神救了我，所以我逃過一命，現在才能坐在這裡，把這件事講給你。”
“能自圓其說，把現實巧妙融入，你很有想法。”陳玠贊道。
英娘嘆了一口氣，知道陳玠是想著法子寬慰她，看著陳玠的眼睛，說道：“我覺得，我該學著識字，我總聽寬兒給我講書上的故事，那裡有另一個廣闊的世界，我若是再不學習，天天只知道做豆腐，把自己關在四方天地中，就是坐井觀天的青蛙。”
陳玠的眼中盛滿驚喜與欣賞，他把英孃的手攏在手心，說道：“英娘，你能有這份心思，我替你高興。你本就心有壯志，胸襟開闊，非同尋常女子。若能再通文識字，有朝一日，你必將抵達他人難以企及的境界。”
“我雖然不像你弟弟博學多識，但是教你識字，還算夠用，如果你信得過我，我願意教你識字。”
“我當然相信你。”英娘柔聲道，她輕輕依偎進他的懷抱，傾聽著他胸膛內強健而有力的心跳聲，漸漸地，與自己同步。
夜雨綿綿，不知疲倦。廟中兩人折騰一天，已經乏累。英娘給陳玠右臂上了藥，將烤幹的紗布重新綁上。兩人又一起鋪勻幹草，只是廟中幹草本就不多，加上又燒掉一些，最後鋪出一個人睡的“幹草床”。
陳玠本打算自己坐一宿，讓英娘睡床。英娘不答應，兩人相互謙讓，最後英娘大手一揮，兩人都睡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