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地道,終於行至盡頭,陳玠抬頭望向出口,天已大亮。
“交給我吧!”葉捕頭仰頭判斷下出口的距離,說道。
陳玠深知他的本事,點頭道:“注意安全。”
“小意思。”葉捕頭說完,一躍而起,抓住第一個凸起的石塊,腳也穩穩蹬住牆壁,他抬頭張望,目光搜尋到下一處,身子微沉,借力向上,手緊緊扣住下一個岩石的凹槽,腳也跟著挪過去踩住。時而向上,時而跳到左或又,像一隻輕快地壁虎,在牆壁上游刃有餘的攀爬著。
陳玠抬頭注視著他,見他最終翻身上去,才鬆了一口氣。接著葉捕頭從上面放下一個木盆,外面的天光被遮擋,陳玠明白他的用意,等木盆落下,就坐上去。
隨著“吱呀吱呀”的軲轆聲,陳玠到達頂點,他縱身一躍,跳出木盆,葉捕頭又放下去,接著接應其他人。
陳玠環顧這個破敗的院子,只看到木柴和一匹馬,沒有人聲。還好天下大雨,院中泥濘,地面上留下了馬車的車轍印,一路延伸到院門。
如姓元的所說,英娘已經被他們送走了。會送去哪呢?現在他已經知道他們的勾當,人定不能留在城內了,所以他們會送英娘出城。
想到這,他無法再等待,從馬廄中牽出馬,匆匆留下一句:“到城門來找我。”顧不得給馬套上馬鞍,就飛身而上,雙腿一夾,疾馳而去。
匆匆到了城門,他拽動馬鬃,控制馬匹停下,他並不下馬,而是直接問城門兵:“從開城門到現在可有異常?”
城門兵定睛一看是他,堆著笑容打招呼,聽他問話,思索了一會兒,道:“沒有什麼奇特的。倒是有一場為了誰先出城引發的爭鬥,這平時也不是沒有過。”
另一個人突然插話道:“有一輛運柴車,別人都是運柴進城,他倒是運柴出城。”
“對對對,我們就簡單地查了一下”第一個說話的突然想起來,介面道:“後來他趁著我們處理爭鬥,自行走了。”
陳玠心下一沉,他突然想起從地道出來時,在院子裡見到的堆積的柴火,英娘應該就在運柴車裡,被他們如此運出城去!
念及此,他無心再此停留,倉促間說道:“等我的手下過來,讓他們追著車轍印記趕上!”便又促馬出城。
到了此時,出城的馬車何止一輛,好在出門先是一條大道,一般都要順著前行,待行至分叉時,他就下馬觀察轍印,估摸深淺,猜測前行,如此追隨到慈溪河的木橋邊。
見橋上木柴零落一地,頓時眼跳心驚,呼吸加快,這裡發生什麼事?怎麼如此情狀?
有什麼亮光突兀地閃了他的眼,他眯著眼睛望去,橋的外側好像插著什麼東西,陽光照在上面,閃閃發亮。他躍下馬來,走上去一瞧,頓時呆立在原地,耳邊嗡嗡作響。
插在上面的,正是他送給英孃的花瓶簪!
英孃的簪子怎麼會在這?他拔下簪子,見上面還有血跡,心中劇痛,把簪子緊緊握在手心。
耳邊的嗡鳴聲漸漸散去,取而代之地是湍急的流水聲,他怔怔望著奔騰不息的河水,又低頭看看簪子,若有所悟。
難道是英娘與匪徒起了爭執,差點落水,為了保命,將簪子插入,可最後還是沒有穩住身形,落入水中,只留下簪子?
他轉身上馬,順著水流驅馬快跑,大聲喚著:“英娘!英娘!”
呼喚伴隨著澎湃的水流聲,在天地之間回蕩,卻遲遲無人應答。伴隨著太陽冉冉高升,陽光也逐漸有了溫度,而陳玠的心卻悄然下沉,下沉。
沿著下游跑這麼久還沒找到,英娘不會是沉入水中……
不,不會的,他馬上否認,可能是自己找錯方向,也許英娘並沒有落水,是自己猜錯了,也有可能是同一個樣式的簪子,並不是英娘留下來的。
與其讓他相信英娘遭遇不測,他寧願相信她仍被拐子扣留著。即使她不幸被賣到了那種不堪的地方,他也定要找到,並接她回來。
只要她,活著。
想到這裡,他的心彷彿被刀割一般痛楚,這份痛苦,比前幾日在衙門前所經歷的還要劇烈百倍。他緊緊捂住胸口,身體不由自主地伏在馬背上,冷汗如雨下般浸透了衣衫,使得衣物緊緊貼附在身上。
“也許,是我找錯了方向。”他忍著劇痛,心中暗自思量。
退意萌生,但還有一絲微弱的希望殘存:“萬一,英娘就在前面呢?”
多年之後,每當陳玠再回想起這一幕,都無比感謝此時堅持下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