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任佑安慷慨激昂半天,到頭來的結論仍不免令人洩氣。道理誰不會說?抓住機會,磨練實力,就一定能贏。問題是機會在哪?誰又能給出確切的答案,實力究竟要達到什麼程度才有和韓國OC霸主正面一戰的機會?
不要說LW這樣的半成品戰隊了,就連一波流,也不敢保證穩贏JumpInHigh。任佑安想激勵隊員們,想法是好的,只是他給的建議太虛,林仲龍和韓鈞無法接受。
反倒是一開始跟任佑安意見相左的姜默,在他一番邏輯清晰且有充分細節支撐的論證後,被打動了。
雖然還沒確定任佑安是否可以留任,不過他的想法很對姜默的胃口:不管多強的對手,只要找對方法,就可以擊敗。
&npInHigh,就說最近的一波流,按照任佑安的理論,是不是也存在取勝的可能?
甚至自信一點,他們完全可以站在保一局的起點上,展望更遠的目標,比如贏一局,平一局,最後林仲龍再爆發一下,沒準還真能贏?
心被突如其來的期望架在火上翻來覆去的烤,終於,姜默憋不住了,提出她捂了很久的疑問:“先不說打韓國,我們下週要打一波流,有機會能贏嗎?”
既然是來應聘教練的,那麼姜預設為,這點準備,任佑安應該有。不說立下軍令狀,保證穩贏,起碼要拿出個思路,告訴隊員們,按照何種打法,或者針對一波流戰隊的某個弱點,我們是能拿分的。
可惜套路這種東西,根本沒在任佑安的腦海裡。一聽到姜默的問題,他就苦笑起來:“你這是不是在變相勸退我啊?以戰隊目前的水平,想贏一波流,難度太大了。”
倒也不算預料之外,畢竟事實擺在面前,像林仲龍那樣死不承認是沒用的。姜默嘆著氣,也被他傳染得不住苦笑:“人總是要有夢想的,萬一實現了呢……”
“不是看不起你們,我就是想說……”任佑安苦思很久,才皺著眉頭告訴姜默他的結論,“戰隊現在練成什麼樣子,我不太清楚。如果跟OD的時候差不多,那對一波流的勝算不大。你們應該研究過了,一波流的打法很嚴謹,基本上只要被他們抓到一次機會,技能迴圈打出來了,就很難翻盤。”
所以說啊,一支成熟的戰隊,沒有合格的教練是不行的。這段時間,姜默和韓鈞確實做過功課,鑽研過一波流的打法,但和任佑安相比,他們所見所想,還比較表面。
正經的結論也有,比如要留意提防一波流的坦輔聯動,尤其是溫斯頓當道的版本,讓他們把雪球滾起來,基本上等於LW戰隊告別比賽。不過像任佑安這樣一針見血的看法,他們暫時還沒到那個程度。
想到這裡,姜默不禁有些絕望。看看任佑安到來也有一會了,與其一味空談,倒不如讓他實際上手操練一下,看看他是不是隻會紙上談兵。
還沒等她開口,任佑安突然話鋒一轉,又在眾人的心裡放了一把火。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比如你們的機動陣,其實實力未必跟一波流差很多,所以比賽的時候,可以考慮再提速,不給一波流反應的時間,趁亂打完,結束。”
一邊說,他還一邊比了個“V”的手型,看起來極為自信。
結果這回,輪到他被潑冷水了。
帶著尷尬的笑容,姜默心虛地告訴他:“Rex,其實……韓鈞最近吧,傷病挺嚴重的,正在休養,可能對一波流的比賽上不了場了。”
此話一出,猶如晴天霹靂,當即給任佑安打懵了。他張著嘴瞪著姜默,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在逗我?”他仍舊不肯直面現實,隨後便被韓鈞的嘆息安排得明明白白,只能放棄掙扎。
來都來了,聽說有困難掉臉就走,聽起來有點不仁義。往日的對話在任佑安心中一閃而過,他忽然明白過來,悲切地對姜默說:“我說之前想來戰隊試訓的時候,你怎麼老是拒絕我,鬧了半天,你們這……這……”
勉強算是姜默做事不厚道吧,自從任佑安說要來戰隊,她一直惦記著工資這茬兒,忘了告訴他戰隊目前缺兵少將的事實。
買賣不成仁義在,要是任佑安現在就拔腿走人,她也能理解。畢竟人家是來追求事業的,不是來陪選手們玩過家家的。
到底是自己主動要求過來的,任佑安終究沒能狠下心一口回絕姜默。只是他的態度不再像一開始那麼堅決,想了好久,才下定決心,告訴姜默他的決定:“這事應該得重新談了吧。”
很有道理,姜默無法拒絕。於是兩人一同走出訓練室。
外間大廳的改造才做了一半,地上稀稀拉拉地堆放著各種裝修材料,建築垃圾也散落在各處,怎麼看都透露著一股草臺班子的氣息,彷彿戰隊隨時準備收拾包袱跑路。
身在此山中時,姜默沒感覺這是事兒,因為習慣了。而此時有外人在場,她才感覺現如今的戰隊基地,處處流露出窮酸,遠沒有達到她心目中正規的標準。
踢開幾塊木板,姜默尷尬地對任佑安笑了笑:“就在這說吧,最近裝修比較亂,過完年應該就差不多幹淨了。”
能看得出,任佑安對生活還是有講究的,比如在姜默動腳的時候,他明顯露出“不可以”的神情。不過這種細節不是討論的重點,他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前途。
“說實話,本來你開的待遇,我也是猶豫了很久才決定接受的,結果沒想到,”說到這裡,任佑安倒吸一口冷氣,“你們這比我想得還要糟啊。”
可不是嗎,就像一臺預計年內投產的汽車,論理,下週就要上市了,結果到發售前突然通知,還有幾個關鍵配件有問題,裝不上,車根本下不了流水線。
和預期目標差了少說一半,不用任佑安專門指出,姜默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
但沒條件也是不爭的事實,因為沒錢,所以幾乎所有問題都被這一條卡死了,包括她到現在都不敢輕易開口,許諾將來能給任佑安什麼規格的待遇。
畫餅非她所願,哪怕現在她招人只能靠畫餅。暫時來講,她對任佑安還是比較滿意的。
想想看,林仲龍的那檔破事,她和韓鈞反覆說了多少遍,還是沒能解開。讓任佑安三言兩句,不說林仲龍完全開啟心扉,至少他願意換個角度,重新審視那場比賽。
四捨五入,這是多麼感人的進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