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鈞究竟當了幾年隊長,境界的確比林仲龍高得多。在旁人聽來,姜默的話像是打啞謎似的,顛三倒四,沒頭沒尾,韓鈞卻立刻弄懂了她的重點。
承認自己弱小並不羞恥,只是隊員們經歷的風浪不多,加上OD打得順,情緒普遍有些浮躁,連客觀的評價都聽不進去。
作為戰隊的舵手和領航員,姜默正在做、也是韓鈞將來要做的,就是幫助他們過了心裡這個坎兒,既不要盲目自大,也不要被一場比賽的失敗打磨掉鬥志。
也許,再理智一點,等待他們的不止一場失利。春季賽的賽程已經公佈,距離春節還有五週時間,LW戰隊一共有七場比賽要打。
七個對手中,除了基本坐實老闆跑路的CoreJoy(獨樂)戰隊,剩下六個對手,沒有一個善茬。在大魔王一波流之後,LW戰隊將要迎戰萬亞渤領軍的Bulliar(牛霸王)和閃星戰隊。
前者圍繞萬亞渤打造了一套固定班底,協同做得相當到位;後者更不用說,晚上才交過手,LW戰隊可能連人家的底牌都沒探到,就輸得抬不起頭。
盤算了一圈,韓鈞心裡也有底了,最悲觀的情況,因為戰隊調整狀態,LW戰隊可能將要迎來一個相當淒涼的開局。
也並非完全無法自拔的困境,如果這段時間韓鈞恢復得好,那麼在對戰獨樂戰隊的那場比賽中,他就能夠重回賽場,把林仲龍從副T的困境中解放出來。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設想過最糟糕的後果,韓鈞反倒輕鬆下來。對於姜默的疑問,他回答得很果斷:“相當於我們別的圖全放,就搶這一小分,我覺得可以拿下。”
經歷過閃星的降維打擊,能從一波流手裡摳出一小分來,對於大家來說都是件令人振奮的事。唯獨林仲龍,連韓鈞的賬都不買,倔強如柴犬,不撞南牆絕不回頭。
“鈞哥,我現在就一個問題,我們到底比一波流差多少啊,連你都跟著姜默一起唱衰?”
叛逆期超長待機如林仲龍,壓根聽不懂、也不想聽懂姜默到底想表達什麼。他現在滿心只有一個想法:在賽場上,徹徹底底、堂堂正正地贏一波流一次!
然而韓鈞心裡清楚,現在戰隊怕的不是技不如人,輸得太難看,而是像林仲龍這樣的想法佔上風,想贏想魔怔了,根本無法接受失敗的後果。
“什麼叫唱衰?滿眼只看到戰隊的不足,稍微有點劣勢就往死裡放大,從來沒盼過好,那叫唱衰,”韓鈞冷著臉,一板一眼地跟他較勁,“別空談,說點實際的,你覺得現在我們隊哪一項做得比一波流強?”
“哪兒都強!”
“我……”
韓鈞當場被氣到無語,“啪”地一拍桌子,起身就要走人。幸好坐在門口的曹夏生反應快,一把拽住他,著急地勸阻:“鈞、鈞、鈞、鈞哥,先、先別走,龍、龍哥不是那、那個意思。”
本來韓鈞憋著一肚子氣,讓他這麼一勸,是在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
眼見形勢不太對,李邦偉和崔平順也很有眼色地先後起身,沒想到被曹夏生截胡拿了頭功。
隨著韓鈞一笑,訓練室裡的氣氛也緩和下來。崔平順一邊勸韓鈞消氣,一邊過去幫韓鈞按摩頸椎,順便轉移老隊長的注意力。
而李邦偉則給林仲龍遞了個臺階:“小林,覆盤也要講基本法,你抬舉兄弟們,情分我替大家領了。但是上次打過比賽,到底怎樣其實我們心裡也有數。格局大點,別總盯著大分,就咱這情況,能贏1小分都是勝利。”
這是戰隊大部分人的共識,也是姜默一開始就想強調的點:以戰隊目前的處境而言,承認自己整體實力暫時不夠並不丟人,重要的是不要因此為藉口擺爛,輸完比賽好好覆盤,想想哪裡還能改進,總有贏的時候。
可惜林仲龍正在氣頭上,誰的話都聽不進去。李邦偉已經講得很客氣了,他卻還想要抬槓,哪怕自爆弱點,也要保證在氣勢上勝過對手一頭。
“你別跟我繞啊繞的,我傻我承認,聽不懂。我特麼是真不明白,一場打著玩的訓練賽,給你們一個個的骨頭都打沒了?尼瑪正賽還沒開打先認慫,不想贏就走,老子不要這麼沒出息的隊友!”
從來沒見過這麼能抬槓的,連一向不願跟人動氣的李邦偉也上頭了。他一拍桌子,含著怒意瞪著林仲龍:“來,你給翻譯翻譯,什麼叫沒出息?”
姜默好不容易熱起來的場子,讓這倆人一下給攪和散了。不光言語上互不相讓,他倆一邊說,還一邊比劃起來,文鬥眼看就要升級成武鬥。
平時不動氣的人,一旦發火,總是很難制止,李邦偉就是這種人。看出形勢不對,崔平順為了防止矛盾升級,趕緊過去想把李邦偉按在座位上:“說話就好好說,都是自家兄弟,別那麼大脾氣。”
沒想到他被一把揮開:“別拉我,我今天非跟他把話說清楚,就勸他一句別死心眼鑽牛角尖,怎麼就變成我沒出息了?”
作為二人之間溝通的橋樑,崔平順主動接過翻譯一職:“他不是那意思,就是想贏……”
“誰不想贏?在座的你問,問出來一個說不想的,我特麼拿鞋底給他抽出去!”李邦偉氣得滿頭燥火,又覺得假髮太長影響他發揮,一怒之下,扯下假髮一把摔在桌上。
戴著假髮,隊友們還能勉強腦補是個嗓門粗點的姑娘在跟林仲龍理論。結果這層偽裝一揭下來,看到李邦偉頂著網格頭套,狀如洋蔥頭。
姜默頭一個沒忍住,又怕影響不好,慌亂之中別過臉去,到底還是“噗嗤”笑出了聲。
有她帶頭,緊張的氛圍眼見著緩和下來,就連差點要跟李邦偉出去比劃比劃的林仲龍,一句慷慨激昂的話,也被掐斷了尾巴,剛說了“你特麼”三個字,就像神經病一樣狂笑不止。
這下李邦偉也沒了氣勢,笑著罵了聲“艹”,他這才跌坐回去。
取下頭套,他瀟灑甩頭,理順頭髮,連帶著情緒也好了點。
半是無奈,半是較真,他乜斜著林仲龍:“小林,隊友一場,你該知道我的底線。如果就是想當個混子,戰隊打成啥樣都無所謂,那我犯不著打職業。來到戰隊,我就一個目標,冠軍。”
“廢話,”林仲龍憋了許久的一口氣這才鬆下來,他摘下那個金剛圈似的髮箍扔在桌上,又胡亂地抓了幾下頭髮,“不想拿冠軍打什麼職業?剛來戰隊的時候我就跟姜默說了,我的要求只有一個,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