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完最後一頁資料,姜默抬起頭,這才發覺,天已經黑透了。
時間剛過6點半,張玉然不知何時離開,公司只剩財務部的辦公室亮著燈,還有陣陣飯菜的香氣不斷飄過來。姜默深吸一口氣,有些懷念戰隊的溫暖——主要是懷念阿姨的手藝。
曾經在英國魔鬼飲食的錘鍊下,她自認已修煉得百毒不侵,只管能不能吃,不管好不好吃。可是自從阿姨來到之後,她迅速破功,半個月時間就被養刁了胃口,甚至覺得大部分外賣都難以下嚥。想到往日的美食,儘管餓得不行,姜默還是沒興趣靠外賣將就。隨便吃了顆糖充飢,她給崔平順發了條資訊,讓他幫忙留點飯菜,等她回去當宵夜吃。
其實說是宵夜有點樂觀過頭,姜默懷疑,真留了飯菜,怕是要當做明天的早中飯。張玉然屬實無情,留了這麼個爛攤子給她,死線也極為苛刻,最遲明天下午兩點定稿,因為後面還要留出時間讓設計修改。
PPT姜默大致看了一遍,極不贊成張玉然“沒有亮點”的評價。何止是不行,根本是爛,像極了本科時期有些不上進的學渣在學期末匆匆剪裁拼湊出來的論文,爛到她想修改都無從下手,只能全部推翻重做。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塊業務確實和她專業對口,不至於救場之前還要查閱相關專業詞彙學習新知識,節省了有限的時間。
即便如此,工作量依然驚人。姜默又把資料大致過了一遍,挑出五份最重要的和三份可以參考的出來,開啟思維圖軟體,開始做框架。
正對著第一項的分支部分冥思苦想,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回頭,之前架起友誼橋樑的彭思遇衝她笑了笑,遞給她一個麵包。
投之以桃,報之以瓊瑤,就是說的這種情形吧。姜默大為感動,連忙接過道謝:“謝謝,您下班了嗎?”
彭思遇搖頭嘆氣:“早呢,賬還沒平,我先出來透透氣。怎麼?你也加班?”
這個“也”字用得十分精妙,不知不覺道盡社畜的心酸。姜默強顏歡笑:“有個BP著急用,張總讓我幫著改一下。”
彭思遇在職場打拼多年,各種行話切口一點就通。急用的BP,需要修改,為什麼沒有讓當初做的人去改,而是讓其他業務部門的人代勞,足見水深。彭思遇眼光一掃,瞥見姜默腦圖的標題,冷笑著說:“哦,這個專案啊……”
她的口吻聽起來有些深意,姜默想了想,小聲問道:“甲方的要求很高嗎?”
“甲方什麼情況我不知道,就是這專案組活少事多,撿到個芝麻都能吹成西瓜。連著幾個季度KPI墊底,還總愛告狀,但凡業務沒做成,就是其他部門不配合,特別是我們財務這邊,沒少受他們牽連。”彭思遇越說越生氣。
牽涉到公司內部矛盾,姜默不敢輕易表態,只能點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
“難怪張總找你。之前不止一次,他們做的專案書不行,只能交給別的組改。這都不提,最噁心的是,談成了,是他們負責的那塊做得好,別人沾光;沒談成,就是別的組亂改,浪費他們的努力。你不在公司最好,不管成不成都不用受他們這口氣。要我說,別做得太好,反正也是幫他們收拾爛攤子,不值當費那些神。”
姜默沒評價,心裡卻在想,這個組的作風聽起來像是賈翔打比賽,贏了全是他的功勞,輸了都該隊友背鍋。由此觀之,該組等於賈翔,成分一目瞭然——扶不上牆的爛稀泥。
不過這回姜默也沒法撒手不幹,畢竟是張玉然交給她的工作,再往深處想,很可能是對她的一次摸底,決定了她一年之後在公司的位置。所以,儘管彭思遇的話讓她心中多少生出一絲不情願,但她仍然決定排除干擾,儘量把結尾部分修改得漂亮些。
彭思遇又跟姜默聊了兩句,告訴她撥款申請已經透過,明天肯定能打款,便匆匆迴歸工作。而姜默飛快地吃完麵包,繼續跟腦圖死磕。
不知是吃了麵包有了吃飽的buff,還是揣摩出這份BP的重要性,修改推進得遠比姜默想象的順利。一個小時後,框架基本成型,只有幾個細節,需要在細化的時候根據材料進行補充。姜默大為振奮,決定趁熱打鐵,爭取在12點前把PPT的一稿做完,交由張玉然過目。
剛開啟PPT,桌上的手機突然玩命地響了起來。
“搞毛呢你,喊你好幾次都不回,我他x都要報警了。”
一接聽,林仲龍的聲音像是裝了擴音器似的響起來,吵得姜默不得不把手機從耳邊拿開。
“有事在忙,沒看微信,”她開啟外放,把手機放在桌上,邊聽邊改PPT的母版,“怎麼了?”
“網炸了,打韓服一直掉線。我TM連著四局打一半掉線被判定逃跑,排位掉了快80分了!”林仲龍氣憤地嚷嚷。
姜默這才開啟微信,看見一個小時前,林仲龍就在群裡瘋狂艾特她,說網路有問題。
等了一個小時才打電話,難為他這麼有耐性。姜默想了想,問道:“是加速器的問題還是網路的問題?”
“我怎麼知道?”林仲龍想都沒想,直接頂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