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姜默隱隱有了火氣,林仲龍目的達成,心情也好起來。他把快遞揣到外衣裡,嬉皮笑臉地說:“嘿嘿,我偏不!”
說完,他拔腿就往樓裡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衝姜默擠眉弄眼,捏著嗓子喊:“生氣啦?來打我呀!”
姜默本來讓他拱起來一頭的活,結果見他這副賤兮兮的模樣,終究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來。
“MDZZ!”
話一出口姜默趕緊反省,媽耶,罪過罪過,跟這幫流.氓土匪才呆了幾天,多少年沒爆過粗口,這會沒意識就破了戒。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的不學,偏偏學這個,像話嗎?這要是讓王芝悅聽見……
“嘀——”清脆的喇叭聲響起,打斷了姜默的思緒。定睛一看,好傢伙,她直呼好傢伙,一輛Smart停在她面前,王芝悅來了。
不愧是她,姜默心中永遠的女王大人,一年多沒見,氣場愈發有威勢。今天溫度比昨天還低,姜默薄羽絨服都套上了,王芝悅倒好,一身大紅的呢子風衣,短裙光腿加一雙軟底鞋,那氣勢端的一個颯。看到姜默,她款款摘下墨鏡,探過身子朝她身後看了幾眼,一開口就連珠炮似的,打得姜默無力招架:“張玉然就給你安排這破地方,你也能呆得住?周圍荒得跟什麼似的,搞什麼?扶貧還是助農啊?”
姜默見了她,就像宮女見娘娘,連直視她的勇氣都沒有,假裝沒聽見她的話,邁著小碎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芝悅姐,外面冷,你進來說。”
“等會。”王芝悅掙脫她的手,從副駕駛座下面掏出一雙高跟鞋換上。看到姜默驚訝的目光,王芝悅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一記:“看什麼?談工作不得穿正裝啊?”
想到自己已經潛移默化地在訓練時穿休閒裝加拖鞋,姜默很是心虛,趕忙恭維道:“那是,你的專業度沒的挑。”
時間就是金錢,姜默連寒暄的表面文章都懶得做,前腳把王芝悅迎到辦公室,後腳趕緊去訓練室把崔平順叫來。崔平順很有眼色,一聽說是姜默找來幫他解決合同問題的大牛,三人剛坐定,他主動倒上一杯水,連同自己帶著合同照片的手機,一同遞到王芝悅面前。
王芝悅一挑眉,頭一回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姜默總算體會到林仲龍看見韓鈞表揚她時候的心情,真跟空嘴吃檸檬似的,酸得倒牙。所以愛會消失,對不對?從開始到現在,王芝悅連個好臉色都沒給過她,姜默還以為她心情不好,嚴陣以待,生怕她遷怒崔平順,直接撂挑子不幹。沒想到,跟一個陌生男性剛打了個照面,竟然笑了。
就很氣啊,姜默默默咬著嘴唇,心裡竟然開始期盼王芝悅用對待她的態度對崔平順。
這心態,非常林仲龍。
然而她的期待終究落空了。王芝悅很快看完合同,把手機交給姜默,吩咐她:“打出來,再給我找支筆,我慢慢說。”
姜默酸溜溜地去打合同,豎著耳朵聽王芝悅都說了些什麼,越聽越不是滋味。她是頭一次看到王芝悅的工作狀態,有理有據不說了,態度那叫一個和顏悅色春風拂面,不光合同中的問題講得很清楚,連線下來該去什麼地方找什麼人,都一一羅列出來,條理清晰,邏輯分明,聽得崔平順不住點頭,連聲說:“好的,懂了。”
等姜默交上合同時,他們的談話已經接近尾聲。王芝悅飛快地把上面幾個有問題的點圈出來,指著其中一條對崔平順說:“你跟戰隊談的時候先談這個,自願主動放棄病假和年休說不過去。其他的問題主要是權責不對等,說白了,幹得太多,給得太少。看你想談到哪一步,如果還想要錢,會比較麻煩,得先取證,工資記錄和工作時長必須得有,有罰款證明更好。不要錢就簡單一點……”
“不要錢了,”沒等王芝悅說完,崔平順果斷表態,“我就想讓他們放我走,別的什麼都能不要。”
王芝悅沉吟片刻:“那行,你儘快去和他們談。記住,不要上來就說你不要錢就想走,先告訴他們,你已經取證完了,馬上要去勞動局投訴。等到他們讓你開條件,再把底牌亮出來。”
崔平順立馬開啟電話:“我這就跟他們說吧,拖好久了。”
王芝悅點點頭,站起來衝姜默招招手,打算留崔平順一個人在這,免得她和姜默聽見啥不該聽的。
見她們要走,崔平順猛地起身,嚇了二人好大一跳。
“王……王總,”他磕磕巴巴地說,“您……您能旁聽嗎?我嘴笨,怕說不過他們。”
王芝悅還是頭一遭被人叫“王總”,怎麼聽怎麼彆扭,姜默也感受到難以言說的違和,實在無法將“王總”和王芝悅聯絡起來。
縱橫職場五年,王芝悅不僅是頭一回跑外勤給人做諮詢,也是第一次聽到讓她旁聽當指導這麼奇怪的要求,先是一愣,才看看姜默,委婉地說:“你的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未必能給到很有用的意見……”
“沒關係的,”聽出王芝悅話裡的鬆動,崔平順趕緊加大力度挽留她,“您就聽著,萬一我被他們帶跑,您指點一下就行。真的,麻煩您了!”
他把王芝悅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言語之中懇求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王芝悅有些招架不住,心說,姜默這些同事都什麼人啊,上來就給頂高帽戴上,還不讓我拿下來,哪有這樣的?不說別的,跟一個陌生男人共處一室,她可是有男朋友的,太不妥了。
她有心讓姜默幫她撇掉這個爛攤子,挽著姜默的手在崔平順看不見的地方暗暗一掐,暗示自己不想摻和。
沒想到,一貫唯她馬首是瞻的姜默,反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