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林仁已經提前了一個多月趕到京城,但黛玉亦不是不理俗務之人,她和林如海對於一個月能將屋子修葺到什麼地步心知肚明,也沒指望著能將屋子收拾地多利索,能整理出個院子,供他們父女住著便也夠了,更仔細的收拾,只能等日後再尋摸著工匠慢慢進行。
然而眼前的屋子,卻全然出乎黛玉的意料。朱門白牆煥然一新,屋簷鎮宅的脊獸,洗去了多少年的滄桑,重又恢複了神氣;徐禎卿寫詩、祝枝山題字、唐伯虎畫圖,再由巧手匠人刻畫的石門當,雖還能看出歲月的侵蝕,卻依然難掩文氣,推開門,正對著的是麒麟獻瑞圖雕的漢白玉影壁。
跨過門檻,繞過影壁,豁然開朗。
北邊不似南邊,講究些什麼移步換景,於方寸之地造景,北方的屋子更加疏朗、開闊。
正對著影壁的是面闊五間的正屋,東西兩側是稍小的廂房,均都修葺一新,就連連廊裡的彩繪,都被重新描繪,色澤明豔。
更別提院子中綠樹成蔭,藤蔓繞著連廊攀爬著,綠油油的葉子為夏日裡帶來涼意,整間屋子再無任何頹敗之意。
林仁能將宅子修成這個樣子,實在大大出乎林如海意外,在他印象中,他入京娶賈敏那次,屋子也重新修葺過,瞧著卻也不如此時。
“這差事做得好,當賞。”林如海贊道。
林如海誇贊的物件,林仁,卻全然不敢接了這份賞,他微微彎下身子,連聲拒絕:“我可當不得老爺您的賞。”
“我的那點本事都是老爺教的,我哪有那能耐,這是五阿哥聽說老爺您要攜姑娘入京,特特從內務府找了匠人,將這屋子修葺的。”
說著,林仁又羞愧地低下頭:“是我沒本事,耽擱了時間,這屋子現在只修葺了正院和側院,其餘的院子還得之後再慢慢修整。”
還有側院!以為在在東廂房裡住些日子的黛玉驚喜不已,她期盼地看向林如海,林如海大步往側院走去,隨即愣住。
黛玉跟在林如海身後,不知為何父親腳步突然停住,等她瞧見,亦同樣頓住。
無他,這側院裡種著的一草一木,擺著的一桌以椅,都盡量與她在姑蘇的院子靠近,雖然限於南北的差異,無法做到完全一致,但瞧著便很是安心,很是撫平了黛玉離家的忐忑。
“這兒弄得好。”這熟悉的景色,不僅讓黛玉安心,也讓林如海百感交集,他顫著聲便要賞賜林仁。
林仁忙不疊地搖手:“老爺,我萬不敢居功的,這也是五阿哥的主意。”
“他有心了。”林如海眼神更是柔和,五阿哥越體貼,他越能放心。
正當主僕倆說得熱鬧時,看門的小廝小跑著進來,傳話說五阿哥到了。
林如海連忙瞧過他和黛玉,雖說一路舟車勞累,卻也不多顯狼狽,他忙扯了扯略有褶皺的衣裳,往門口走去。
側院離大門不遠,沒多久便到了影壁,繞過影壁,便見到一個豐神俊秀的公子,正獨自等在那兒,這正是又長開了幾分的五阿哥胤祺,噙著笑意對他執了個弟子禮。
林如海喪妻後心灰意冷,只想將事情全交出去,一心撫養黛玉,卻沒想到萬歲爺指了人接了他那巡鹽禦史的差使,卻不許他返鄉,而是急召入京。
為官多年的林如海,在京中自有同年,他寫了幾封信,悄悄打探一番,從京中傳來的信說得隱晦,卻也足夠讓他對局勢有個大致瞭解,也知萬歲爺將他召喚入京,是為了五阿哥。
林如海被五阿哥的笑意晃地花了眼,思忖著此般玉人,莫道宮中如此喜愛,為了他折騰出這番事來,倒也堪為玉兒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