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凝從前的確是以身試毒,但絕對不是什麼百毒不侵之軀。
可體內殘留的毒素竟與這新遭的毒藥相生相剋,才使得她不至於丟了性命。
梁鳳台端著藥踏入屋內,屋子裡沒點燈,那藥湯升騰的熱氣在昏暗中氤氳出幾分詭異。
花晚凝抬眸,瞧見他的瞬間瞳孔驟縮,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絕望。
未等梁鳳台靠近,她猛地抬手,“嘩啦”一聲將那碗藥打翻在地。
藥汁濺在了梁鳳台衣角,瓷碗的碎片散落一地。
“別過來!”花晚凝踉蹌著後退跌坐在床榻之上,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疼痛突然在骨髓裡甦醒——百毒噬心時的痛楚,還有眼前這張與記憶中分毫不差卻陌生至極的面容。
梁鳳台微微皺眉,聽見花晚凝驚恐萬分地喃喃道:“我的鳳台絕不會捨得讓我嘗半點苦楚,你不是我的鳳台,你不是……”
那聲音彷彿被抽去了所有力氣,充滿破碎絕望。
梁鳳台望著花晚凝痛苦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他雙唇微張,似想說些什麼,卻終究只是沉默。
須臾,他俯下身收拾好殘渣,便出去再去取新的湯藥。
不多時,梁鳳台回來將藥盞輕輕擱在桌上。
他頓了頓,聲音不自覺放柔:“本王將藥放桌上了,你自己趁熱喝了吧。”
話落,他卻未立刻離去,目光在榻上花晚凝那憔悴的面容上稍作停留,眸中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複雜情緒。
然而,不過須臾,他像是被什麼燙到一般,猛地收回視線,轉身匆匆朝著房門走去,幾乎是落荒而逃。
夜裡,花晚凝房中偶爾傳來風聲,輕輕搖晃著窗欞。
梁鳳台推開門,一眼便瞥見桌上的湯藥,已然沒了熱氣,原封未動,顯然是花晚凝一口都未曾喝下。
剎那間一股無名火無明火從心底躥起,他的目光移向榻上的花晚凝,只見她面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凌亂的髮絲肆意地散落在枕邊。
可是,這樣的她卻未能在他心中激起半分憐惜。相反,內心深處的煩躁像是被點燃的野火,藉著風勢瘋狂蔓延,燒得他心煩意亂。
她這是在怪我?在和我賭氣?所以才對本王如此冷漠?
可她從前看本王的眼神是那麼溫柔。
“為何不喝藥?你非要這般糟踐自己麼?”梁鳳台掀開錦帳時帶起一陣裹著沉水香的風,指節扣住花晚凝的下頜。
梁鳳台眼中藏了些戾氣,他雙手用力地鉗住花晚凝的肩膀,“看著我!”
錦緞撕裂聲混著玉扣墜地的脆響,梁鳳台失控的掌心卻先一步接住了花晚凝滑落的一滴淚。
他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氣與瘋狂。他徹底沉浸在自己的情緒深淵裡,如同被惡魔操控了心智,只顧著自己肆意發洩內心的憤懣,全然不顧花晚凝是否還能承受這般殘忍的折磨。
每一下觸碰,都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在花晚凝脆弱的身軀上劃出一道道無形的傷口,將她往無盡的黑暗深淵裡狠狠猛推。
“呃……”花晚凝眼神迷離,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一絲微弱得的幾乎難以捕捉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痛苦與絕望。
她無力地仰起頭,纖細的脖頸在痛苦的掙扎中微微顫抖,像是不堪重負隨時都會折斷。
花晚凝凌亂鋪陳在枕上的青絲間,一抹觸目驚心的紅色正順著她蒼白的唇角蜿蜒而下,在素色寢衣上洇出刺目的血花。
“花晚凝!”梁鳳台驚撥出聲,心中有一絲從未有過的慌亂。
花晚凝的眼睛逐漸失焦,空洞無神地望向虛空。
梁鳳台神色一凜,下意識地伸手探向她的鼻息,指尖觸碰到的,只有那微弱的得幾不可聞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