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舜見她走了,這才道:“你和她提長暝做什麼?”
長曄笑道:“提醒她再氣也得給我忍回去,將來多的是她要給我表忠心、從我手裡討條生路的時候。”
符舜走近道:“都是一起過來的,逼迫太過,恐怕適得其反,得不償失。”
眼見著,跟前這谷晴則,就是個現成的例子。
長曄沒將這句勸告放在心上,輕笑一聲便回過頭去,繼續望著外面晦暗的天色。
符舜與他並肩而立,問他道:“你希望出來的是誰?”
長曄一時未言,符舜又道:“谷君出來也好。他往地界去,無非是考慮著夫人和丹諸的關系,為了夫人打算罷了。”
長曄目光落在東方,口中道:“我知道。”
他們是太過熟稔的故交,太過瞭解對方的性情和心意,也願意為了對方暫時讓步。
長曄考慮到了谷晴則對待夫人的心意,才最終放過了整個鶴族,只是拿捏靈脈以作震懾,如果不是丹旭為了替族人分擔責任,主動出來承擔,也不至於因此受苦。
而谷晴則也想到了長曄作為天界帝君應當保留的威儀和尊嚴,所以寧願委屈丹旭去人間渡過劫難,也從來不曾要求長曄在丹旭的事上讓步太多。
只是天地二界之間,此戰在所難免。谷晴則選擇了前往地界改換陣營,那麼也就代表著接受了之後的一切結果。
作為友人,長曄希望他能活著回來,但如果加上作為天帝的立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還是不要出來的好。
若是將來,一邊懷念他是自己的友人,一邊又對他的不忠心懷芥蒂,那實在是一樁令人遺憾的事。
還不如今天便死在這裡。
從同舟共濟到同室操戈,說來實在令人扼腕。長曄淡淡略過不提,又反問符舜道:“你呢?是希望彤華出來?”
符舜不愛管閑事,座下雖然涉政的仙官,但是真真正正地極少過問。這些年為了照顧彤華,到底還是出來得勤了些。
本就是個裝腔作勢的小姑娘,長曄直至今日看她猶有稚嫩之感。若她沒有那些非要摻和進來的閑心,他也不是非要殺她不可。
更何況,她若是願意站在天界這邊,長曄對她做事還是有幾分欣賞的。
符舜一貫性情算得上是溫和近人,但此刻卻是沒什麼笑意,那是一種和長曄一般的、對戰局內究竟誰能活著出來的無謂之態。
但於長曄而言,無論是誰出來,都有好處與麻煩,所以他是真正的無所謂。但符舜身上卻有些微冷的緊繃之意,分明就是對結果有所偏向的。
谷晴則對他而言什麼也不是,他沒有盼著他出來的希望。
但他也不希望是彤華。
符舜目光沉沉地落在烏雲低傾的遠處雲海,口中道:“我希望是雪秩。”
霜湖破風而出,往守界戰場上疾奔而去。她腦海裡不斷回想著方才在後殿聽見的話,腦中一片混亂。
她見今日長曄那般從容自得,當真以為他是有了什麼好的辦法。卻只是沒想過,他居然是把彤華派到這裡來送死。
天上的星石一顆又一顆地逝去光澤,毫無生命力地向下墜落。霜湖心裡一直在對自己說不至於,彤華那種不由人算計的性子,怎麼可能真就毫無猶豫地踩進陷阱。
但等她到了守界結界外的時候,她看到的是帶著大批使官仙衛的文宜。
她立於狂風之間,手中捧著象徵定世洲神主的印璽,其中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傾注到結界之上,但因為一直沒有將結界破開,連她額上都泌出了細細的汗水。
這一道結界是由長曄設下,如果想要強行破開,必須尋一個與他地位力量等同之人。定世洲獨立三界之外,印璽歸於彤華所有,本來是應當可以起效的。
霜湖看印璽在上都毫無作用,便急急來到文宜面前,問道:“什麼情況?”
文宜瞥她一眼,冷聲道:“你從天庭過來?我命部下去找長曄,他什麼都沒說嗎?”
霜湖抿了抿唇,想起長曄那般姿態,只怕根本就沒將定世洲派去的仙衛放在眼中,打定了主意要將裡面的人耗死。
她沉默的這瞬間,文宜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難得如此強勢,對霜湖冷笑道:“好在我也沒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還請龍女回去替我轉告一聲,我亦命部下前往地界去請魔尊薄恆了,到時為救我姐姐,我會親自開啟守界,還望他勿要怪罪,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