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晴則周身仙力凝於手中一劍之上,硬生生強接了這蠻橫的一擊,抬眼時望向對面年輕又明媚的神君,口中沉聲道:“小明宿王。”
他暫且將劍放下,站直身子道:“昔年你年紀尚幼,為與無痕君比試,一路追到東方天宮。是我親自作見證,確實你是真的打敗了他,名正言順地奪取了‘天界第一劍’的名號。”
他體會著方才那一劍的分量,他雖然是順利格擋下來,此刻手卻還在發麻:“多年不見,益發精進了。”
陵遊手中執劍,將彤華護在自己身後,笑嘻嘻地同谷晴則揚眉道:“多謝誇獎了。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劍使得還行。”
他眼神直直地望向對面這實力雄厚的仙帝,少年散發的光芒像劍刃折射的寒光一樣鋒利:“所以今日僅憑這一把長劍,足以對付你了。”
谷晴則心中斥他狂妄,揚起法劍動用仙力,自創世起綿延至如今的渾厚力量在瞬間霸道鋪開。
陵遊心中因此而燃起應對強敵的熊熊鬥志,全然沒有懼意。谷晴則的仙力固然深厚,但他作為天歲神族,修為疊加速度可怕,經這些年月積累,早已相當豐實,如此根本無懼。
他將重劍揮起,自信滿滿,迎上谷晴則。
“天界第一劍”的名號不是空談,陵遊的劍力強勁,絕非一般人所能抵擋。方才他未出全力,而谷晴則硬接下來依舊勉強,此刻為了求勝,自然不能魯莽。
他不打算和陵遊單拼劍力,也不打算和陵遊只拼修為。戰鬥勝負的因素絕不只在這兩點,他憑的是自己比陵遊多走過的這麼多年。
陵遊憑著他那少年意氣,自有一股拼勁支撐,但他生在這太平安樂的時代,又與幾個真正的強敵交過手?
而谷晴則,是真正從那一回分界之爭、神魔之戰的混沌時代中拼出來的。
彤華眼見著二人拼向對方,立刻側首對頌意與簡子昭道:“結陣助他。”
若陵遊此戰只是為了切磋劍術,或是對上了旗鼓相當的對手,她也不會擅自插手,擾他一戰之趣,但他面對的是窮途末路的仙帝谷晴則,這個對手,會毫不猶豫地殺神以通己路。
頌意領命,簡子昭腳下不停,但上前時卻回頭深深看了彤華一眼。彤華什麼也沒說,只是抬起手來,對著他將自己發髻邊的一支長簪輕輕扶了一扶。
簡子昭認出來了。
那是紫暮的東西。
兩人這一場無聲的交流只發生在頃刻之間。簡子昭看清楚了,頭也不回沖上前陣。
除頌意與簡子昭外,另外趕來六個使官,八人八方將陵遊與谷晴則圍住,替陵遊聯系起一道助力法陣,而彤華在靈力互通相聯的那個瞬間,便同時釋放出了紅英與紅蓮兩道神火,交替裹挾在法陣靈力之上。
丹諸在一旁看著這一幕,手中握了握刀柄,向前而去,沒一步便被彤華伸來一手攔下:“右君做什麼?”
他見她雖笑著,分明卻是隱含威脅的意思,不願讓他上前去。
丹諸到底比她身量高些,拄著刀微微屈下身來打量她,聲音壓低了道:“小彤華,莫要說我今日不念著你。你和陵遊是天生神,是比谷晴則一個仙身好些,但他年歲已久、修為深厚,你們這樣莽撞,未必能討得到好。”
彤華心中自然知道這些,所以此刻才來攔他:“只要你不出手助他,我自然是有辦法的。”
丹諸反問道:“可我為什麼要站在你這邊呢?長曄的天庭就在眼前,難道要我因為你的出爾反爾,就如此乖乖退回去嗎?”
今日她的出現,明顯不是之前與薄恆商量好的舉動。她已經為了自己的好處站在了地界的對面,難道他還要為此成全她去向長曄賣好嗎?
他們這些人啊,認識的久了,興許平時沒事的時候把長曄和薄恆拉到一張桌子上喝酒都能其樂融融,但是真遇到了事情的時候,必然是各自揣著一把算盤,反複猜度對面的心思,只為了給自己留存最大的利益。
所以,丹諸誠然可以在私下裡同她低頭賠罪,豁出自己這位拽上天的二代墮魔的臉面,但是在此刻,他卻不能輕易讓著這個小輩,由她欲得盡得。
彤華聽出了他不肯退讓的言下之意,也知道要如何說服:“右君厭惡谷晴則罷?”
丹諸道:“哪又如何?”
彤華道:“成見既深,只恐將來也難以消解,等他去了地界,你也無非是為了姐姐忍讓。至於薄恆那邊,雖然同意了你來配合谷晴則的計劃,但是應當也並非是真的全信了罷?”
她靠近一些,沉聲道:“既然天地 二界橫豎都是留不得他的,讓他死在此處又何妨呢?”
丹諸和薄恆的確考慮過有關於谷晴則的事。誠然如彤華所言,他們都有著不肯將谷晴則留下的理由,丹諸怨恨他在天界護不住丹旭,還不如讓丹旭來地界,而薄恆始終懷疑谷晴則的決心,怕他與長曄聯手作假,來日又對地界拔刀。
但是無論如何考量,在此刻,他們用定了谷晴則。
丹諸將手中魔刀輕輕晃了晃,對彤華道:“我承認你很聰明,但是他可以死在任何時候,唯獨不能死在這裡。事關地界此戰勝負,我可不能由著你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