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長曄想要玄滄歸位的心思已經放在了明面上,彤華也沒打算非要在這事上和他作對不可。既然原景時已經拿下了南方,眼見著功業在手了,那何妨拿隱靈海送他一程。
反正她也本身就不打算再留隱靈海了。
“咱們的人都出來了嗎?”
“被包圍之前就已經都撤出來了。”
彤華點點頭,道:“那就不用管隱靈海那邊了,拿去給原景時做個功績罷。他在南國怎麼樣了?”
頌意道:“大昭南境盧氏守軍已至他麾下,重兵鎮壓之下,南國局勢尚算安穩。只是一直和姜冉聯系不上。”
彤華聞言看他一眼,手下翻開那疊詳細的奏報,冷笑了一聲:“這個時候投效昭元?我看她是不清醒。”
她頗有些無語。雖然姜冉先前行動就有些猶豫,但她提醒過她一回,她也沒有什麼異議,誰知道在這關口突然反悔。
“南玘人都死了。她若早些為了南玘籌謀也就算了,如今走到這一步了才知道後悔,愚不可及。”
頌意頷首請示道:“是否需要命人搜捕姜冉,將她帶回處置?”
彤華道:“只怕昭元指著她去對付隱靈海,一時半會兒放不開手。”
她擺一擺手,道:“我也不是頭一次提醒她了。既然如此,那就除去她的使官身份,逐出璇璣宮。今後怎樣,且都隨她。”
彤華順手攤開那疊奏報,快速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手指在尾頁的邊角處點了點,思索片刻方喃聲道:“盧家的兵馬都調進南國境內了,那大昭派兵,他們打算怎麼應對?”
昭元總不至於那麼沒有分寸,處理隱靈海也就算了,總不可能幫他們去對付凡人的軍隊罷?
南方那些錯綜複雜的勢力太多,南玘雖然勉強可以壓制,但是碰上這樣的特殊時候,他們必然也會想設法反撲,趁亂生事賺點好處。
原景時突然在南國舉兵,雖然有天子劍和九國璽在,名號是好聽些,但在那邊的名聲難說。那些在南國盤植已久的勢力,根本不會希望有外人橫插一手來侵犯自己的利益。
所以,他只是想要穩定南國境內的局面,都其實很有難度。盧遂良能帶走的兵士不會太多,原景時根本不會分配他們再去對付大昭的南下之軍。
大昭此次派來的主帥原澤舟,年紀是輕些,但在東境也與海寇練了幾年的兵,作戰經驗是不缺的。雖是異地作戰,但勝在他性情沉穩,不會貿然用兵,所以並不好對付。
原景時必然會想其他辦法來解決的。
“原景時沒有任何聯系外界的異動嗎?”
頌意聽見彤華發問,也開始思索:“內廷有監管人間的記錄,沒有這方面的內容。我們的人也盯著他,除了在南國境內的徵戰以外,不曾見過他和什麼人有聯絡了。”
他立刻請示道:“我命人去加強他身邊其他人的監管,看看是否和其他勢力有所接觸。”
彤華應允了頌意此言,又提醒他道:“你多注意下大昭境內近來的風向。”
原景時不會不知道盧遂良叛變之後,原承思立刻就會派兵,但他還是如此做了,並且心無旁騖地處理南國境內的事,就像根本不懼內外夾擊一樣。
大昭的軍隊一旦越過南境,那任他有通天之才,也是無能為力。但如果能在大昭南下之前就解決此事,那就不一樣了。
頌意領命而去。除了監管原景時的動向以外,坐鎮後方監管大局的原博衍和顧均,掌管財路動線的陶嫣和陸聿,上陣出征的鐘琰娘和盧遂良,還有他麾下其他將領,全部都受到嚴密監視。
在彤華指派傾城好好料理了那些屬族幾日之後,頌意終於帶著訊息重新來見彤華。
“大昭南方的餘州之內,經由南境動亂,漸漸傳起當年原氏身為人臣,卻謀殺主君薛定從而奪取天下的傳聞,開始討論起天子劍和九國璽才是帝道正統。”
又是用風言。
古往今來,折在風言傳聞上的人有多少?一句話放出去,根本控制不了之後流傳的動向,即便開始會有人刻意引導,但最後會落到什麼樣的結局,誰也不會有十分的把握。
這樣的手段原本就是雙刃劍。在彤華最先對原景時計劃的設想裡,盡量避免了以此作為主導的可能。
但原景時這次起兵急迫,一切形勢都與計劃相去甚遠,所以在這種緊要關頭,便用上了這種辦法。
這樣的辦法少不了顧均出謀劃策。文人的筆和言,用對了,是比真刀真槍更加鋒利的武器。
他們很聰明,知道兩樣死物真正能起到的作用不大,於是幹脆扯起舊事,說大昭原氏皇族得位不正。
這句話是真正踩在了原氏的命門上。
大昭的歷代皇帝們都清清楚楚,當年的確是高祖聯合印珈藍暗殺了薛定,才將這個位置拿來的。
“餘州。”
彤華目光看過文書,最後落定在有些刺目的兩個字上。
“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