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景時想,若真是如此難忘的一個人,那謝以之這樣的相像便實屬不易,她當真就捨得這麼丟了嗎?
半月後,原景時禦駕親徵,來到前線。
開國之君總是如此,資源不足,人心不足,聲望和權勢都得靠自己一點一點地積攢下來。沒道理要前線的將士在寒冬深山裡吃苦,他自己在宮殿之中坐享其成。
岑姚也跟著原景時一路來到前線,好歹是千辛萬苦保住了謝以之的性命,只是將來恢複的程度還要看天意,而更奇怪的是謝以之始終難以蘇醒。
原景時親自見過前線將士,站上密雲峽關口向北遠望。隨著那面玄金龍旗換上牆頭,對面的兵士也很快就發現了變化。
寒風驟起,將龍旗吹得獵獵作響。他抬首看到陰暗的天色,想:該下雪了。
定世洲的季節天氣與人間並行,今晨起下了一場大雪。
彤華起時感到寒意,看到窗紙上隱隱越過的明亮光線,攏著衣裳推窗望了一眼,群玉山頭和中樞內宮,俱已是一片白雪皚皚。
她在窗邊看了一會兒,魚書見她衣裳單薄,過去問她道:“尊主,都收拾好了,來梳洗罷?今晨還要見紫暮少君和簡少君。”
彤華於是轉身過去梳妝,魚書順手將窗戶閉上。
首飾都是前一晚已經準備好了的,如今都整整齊齊放在妝臺上。赤蕪站在彤華身後幫她綰發,而後將釵環一點一點佩戴上去。
彤華手裡捧著一盞清茶,另隻手給自己試著幾套耳飾,口中閑閑道:“昨日大婚,我走之後,宴上可出什麼岔子沒有?”
昨日簡子昭迎娶榮氏少君紫暮,因有彤華下的令旨在,將場面鋪張得浩浩蕩蕩。內廷的仙官親自前去監管,簡惑只能順意而為,將婚禮辦得極盡奢華。
簡子昭先前背叛彤華,在暗牢受刑後撂在殿前示眾了那麼多日,在屬族間早已不是秘密;而榮坤及其族人早被彤華處決,紫暮背後是真真正正地空無一人。
各屬族盤算著這兩人身份,猶豫著是否要應約出席,但在婚禮前一日,卻得到了彤華要駕臨的訊息。
於是婚禮當日,宴上坐得滿滿當當。
不知各人心裡都在猜測什麼,總之彤華坐在主位一直看到新人禮成的過程之間,沒有一個人不是臉上陪笑。
魚書順著彤華眼神,將遠些的那個匣子捧過來,答她道:“都還算本分,雖見您走了,也都坐到了結束,不早不晚地撤了。二位少君的住處安靜,沒人去,簡氏仙族裡的那些長老,也沒有去找麻煩的。”
彤華聞言,不屑地輕笑一聲道:“敲打了這些時候,膽量小了一圈,眼力也短了。我即便是不去,他們都不知道紫暮是什麼身份?”
紫暮身上帶著半邊神族的血。她都沒處置,誰敢給紫暮臉色看?
她終於選定了配飾。魚書將匣子放回,道:“今日兩位少君入內謝恩,只怕也有不少想看您的態度。”
彤華笑道:“慎知昨日定的單子我看過了,足夠豐厚了。今日都給紫暮一個人,叫使官親自送她回去,場面擺足,看他們怎麼辦。”
紫暮沒有惹過她,她也是絕對不會虧待紫暮的。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會利用紫暮,去好好地算計旁人一番。
瞧,就這麼把人送過去,且要讓他們心裡忖度一陣子。
彤華微微側身閉起眼,由魚書在面前給自己上妝。外間陸續有仙官與使官求見,隔著屏風與她說些事務。
有司記的仙官提了蒼洲上南北對戰的情況。彤華原本想著兩邊戰了許久,聽過便罷,不甚在意。
卻又有個使官進來報她:“地府翻查生死簿,言蒼洲原景時之陽壽將盡,因之前得了尊主吩咐,所以來報,請尊主一個示下。”
彤華由此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