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東宮侍候太子許久,耳聰目明,只有碰見這一位祝當家的時候不大靈敏。
她走路時好像腳不沾地似的,一點聲兒都聽不見。
徐甘連忙順勢推開門迎她出來,親自取了在一旁暖爐上烘烤的鬥篷遞來。彤華也沒勞動這位太子近侍,自己接過穿好了,待走到門邊時,已然又將風帽扣了回去,如來時一樣遮住了面孔。
門口的馬車還是來時那一輛。
雲秋月和她的行李自然是已經不在了,彤華從北地裝模作樣拿的那些行李,也在換車後隨原車送回了。
她走到車邊,頓了頓,假模假樣伸手入車裡,使了個小術法,取了個不大不小的繡袋出來,揉在手裡交給徐甘。
“北方看到的小玩意,不值什麼錢,內官賞個趣兒。”
徐甘捏在手裡,只覺得是個硬物,也沒低頭看,只是收到了袖中,面上微笑道:“多謝祝當家了。”
彤華也不是頭一回給徐甘好處。方才來時人多眼雜的,倒不如此刻更為便利。
“今年幾位殿下都回京了嗎?”
徐甘道:“壽王仍在樊州唸佛,與往年一樣,不回來了。將軍王帶著黑水軍,前幾日與南國隊伍同行回京。還有九殿下,趕在臘月二十九傍晚城門下鑰才回來,惹皇後娘娘好一頓唸叨。”
“時間這麼緊張,不知是去什麼地方遊歷了。”
“聽說是一直在嶺西遊歷,去了西境大木嶺,後來又心血來潮,一路順著山北上繞了一圈,這才遲了。”
“兩境守將與地方官,都沒有上報九殿下行跡嗎?”
“沒有。九殿下一貫不喜歡亮明身份,到哪都是避著官署走的。”
彤華謝過徐甘,複又坐上馬車。
車門闔上,她臉上的笑意也瞬間消失無蹤,人前的溫和消失得無影無蹤,深邃的眼眸寒潭一般。
馬車一路回到夢雨樓,在背街的側門處停了下來。
車夫在外面輕輕敲了敲門,靜立於一旁等候,彤華這才整了整衣襟,收斂了面上寒意,邁步下車。
夢雨樓後院裡有正在做事的夥計,紛紛停下手恭敬喚她“祝當家”。
彤華恢複了笑模樣,頷首回應,眼見著有一個夥計,手裡端著木盤,與她打完招呼之後往夢雨樓背後另一側的小門去了。
她原本是要上樓,又停了下來,喚他問道:“我這些日子不在,驚鴻坊預備大演,是謝當家來盯的嗎?”
那夥計道:“謝當家來盯了幾回,今日柳當家也來了,這會兒應當還在。”
彤華點了點頭,順著後面迴廊的連通小門,先進了驚鴻坊後院。
驚鴻坊白日不開門,此刻沒有客人。後院有幾個練功的姑娘,看見她,喚一聲祝當家。彤華皆笑應了,邁步繞進了樓中。
房門關著,推開來才聽見樂聲。
彤華目光落在臺下最前面的座位上,走過去,低聲道:“有七八個月了,怎麼還出來?”
難為驚鴻坊這樣小的院子,外頭稀稀落落地藏了十幾個暗衛,就連裡面隨侍的侍女,也是會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