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態度溫和,言辭卻有些鋒利了。
彤華倒也沒生惱:“先生說的對。”
鐘琰娘和她打過交道,心裡清楚,原景時和祝文茵多半已經鬧掰了,如果如今他們站在對立面,真的動起手來也未必能佔到上風。最好是趁她好言,平穩地解決此事。
她和夫君配合,放軟了態度道:“夜深了,姑娘怎麼到這兒來?”
彤華見她有禮,果然笑意盈盈地回應了她:“鐘娘子,好久不見,一切都好啊?”
鐘琰娘是昔年師門被滅、重傷瀕死時被彤華救下的,她替她治傷,帶她去見了原景時。
這夫妻二人都是透過彤華來到原景時身邊的,如今卻都與她斷了聯系,全然為原景時辦事。原景時不懷疑他們的忠誠,但手下卻依然握住了佩劍。
他唯一的擔心來自於面前的彤華。過去的一切已經告訴了他,她落下的每一步棋都有她的用意,既然是她將鐘顧夫婦尋來,那必然也就拿捏著他們的軟肋。
他們已經幫助他良多,若是彤華以他們軟肋相逼,那他也不是非要讓他們孤注一擲不可。
鐘琰娘回應道“都好”,彤華便道:“那就好。今日這事兒麻煩,我原是不打算將你牽扯進來的,橫豎大家心裡都明鏡兒似的,也不必粉飾太平。要麼你與顧先生迴避罷,處理完了,自然是去是留,都有定論的。”
鐘琰娘沉下心來,道:“姑娘何必如此?清子山莊的事,與我也有些關聯。姑娘若真要相談,我自然能與姑娘、與我師弟共言共討,又何必如此劍拔弩張?”
她伸出一隻手,側過身相請:“姑娘何不莊內一敘?”
彤華笑道:“原是要好好敘的,只是見你們要走,我心裡著急,這不才特意來尋你們嗎?”
鐘琰娘道:“姑娘說笑,事情還沒解決,我們能去哪兒呢?”
鐘琰娘打定了主意要將她先帶進山莊,好先送走原景時和岑姚,彤華又是打定了主意要攔在下面。
單慕知看得久了,耐心終於告罄。
“師姐何必與她多費口舌?”
他上前站在鐘琰娘身邊,目光鋒利地看著彤華:“李夢微,你我新仇之前,尚有舊仇。若我記憶不錯,十二年前鳳山公冶堡被屠,你也在場罷。”
此言一出,鐘琰娘周身一震,雙眼不自覺睜大。她回頭看向單慕知:“你在說什麼?”
單慕知恨意上湧:“是她,師姐,鳳山都是被她毀的!若是沒有她,容琰那白眼狼也沒本事做了那麼多年細作還不被人發現,到最後,他也沒法開啟公冶家的大門,讓公冶堡原本固若金湯的防禦直接變成了一張破紙!”
鐘琰娘怔在當場。
這句話沖擊著她的大腦,往日一幕幕倏然重現在眼前。鳳山那日的刀兵之聲,三日不休的瓢潑血雨,再往前,宗門和睦的談笑之聲,少年目光真摯發下的赤忱誓言。
容琰。
她已有多年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她渾身僵硬,顧均側目望向了她。
彤華打量著單慕知,彷彿此刻才記起了他到底是何人,恍然大悟一般道:“是你啊……原來當年,是你去報信的?”
她複又輕輕笑了一聲,頗有些諷刺的意味:“你帶走了公冶俘屠的陰陽雙劍,未讓他落入敵手;你救走了他最心愛的六女兒,給他留了一條血脈;你好端端回到了清子山,處理了你狼子野心的叔伯兄弟們,奪得家主之位。”
她挑眉問他道:“若是當年沒有容琰救你,你猜,你這一生,能不能過得如此順遂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