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慕知回頭看一眼翁文石,知他聽見,便起身與鐘琰娘向外走去。
他們來到堂後僻靜處,單慕知尋了一處空房,請鐘琰娘入內,待關上房門,鐘琰娘方冷然問他道:“兇手是不是你?”
單慕知看著她冷厲的臉色,沒有說話。
鐘琰娘道:“旁人看不出來,我能看得出來。江湖上陰陽雙劍消失許久了,於是大家也都忘了。但今日賓客之內,亦有江湖前輩,難保何時就會敗露。此刻翁小姐的遺體被翁家人護著,不許人隨意檢視,但若是有認識的人看見了,你要如何解釋?”
單慕知態度十分平靜:“從前拜入師父門下的外姓弟子眾多,不少在鳳山滅門之前就已經出師,會用師父的劍法,根本不算稀奇。更何況,雙劍消失已久,他們即便真的能瞧出那一招是七步絕殺,又如何知道雙劍如今在誰的手裡?”
鐘琰娘反問道:“我何時說過那一招是七步絕殺?”
她面露譏誚之色,又兼具著一些對他撒謊的失望:“這一招練成這個樣子,你也有臉說這是七步絕殺!”
她見單慕知沉默著不肯開口,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單慕知沒有躲開,眉毛卻瞬間因疼痛緊皺了一下。
鐘琰娘松開手,道:“陽劍在你手裡,你不必和我撒謊。我只問你,你如此堅決同意他們徹查,若是等所有人都查完了,他們再想起你昨晚未能及時出現,會不會也要你撩起袖子,查一查你的手臂!”
她恨鐵不成鋼地望著他:“你是蠢了還是瘋了!”
單慕知扯了扯唇角,道:“讓小神醫迷倒眾人查驗的人,難道不是師姐嗎?”
“我是為了救你!”
她音調明顯升高,但依舊有意識地壓低著自己的音量。她頓了頓,問道:“我只問你一件事,此事是否有隱情?”
單慕知痛快承認:“有。”
他看著她的眼睛:“我是要殺一個人,但不是為了殺念念。”
鐘琰娘分明看清,在他口中說出“念念”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眼裡也流露出無法遮掩的痛色。
她因為這樣的痛色而沉寂了一刻。
“我會幫你的。”
她說。
單慕知苦笑一下,道:“你沒法幫我。天下英雄面前,你沒法幫我。”
鐘琰娘敏銳地察覺到問題,問道:“你要他們都在這裡看著,是要做什麼?”
無論做什麼,眾目睽睽之下,都會毀掉他。
單慕知的眼底劃過深沉的恨意:“她害死了太多人了,我不會放過她。天下人面前,她休想脫罪。”
他這樣只求速死只求報仇的心,讓鐘琰娘想到很多年前的自己。他是她昔年留存到如今的同門和親人,她不會讓他如此拋卻性命。
“我說了我會幫你的,慕知。”
她忽而揚手對準他身上幾處大穴快速落定,單慕知對她沒有防備,阻止已是不及。幾乎同時,有人自屋頂落下,一掌落在單慕知傷處,剎那之間,便有劇毒蒸騰起灼熱的白汽,燒穿了他的衣袖,將那一塊皮肉都腐蝕到可見白骨。
鐘琰娘迅速藏起單慕知手臂上殘存的紗布,故意踢翻桌椅,鬧出極大的動靜。
她在前堂眾人趕到此地的瞬間,故作不敵錯手放過了那人。在那人身形在眾人眼前消失之前高喊道:“還不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