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思道:“姓裴,裴鴻博。”
彤華聽見這個裴字,心頭微滯:“是……河東裴氏?”
原承思道:“他出身一般,不是望族。但河東裴氏昔年南渡分家,若有旁支在外,亦未可知。”
他微頓,又道:“姑娘感興趣,朕叫人將他的資料給姑娘一份就是。”
彤華再次稱謝,搖搖頭,頗有些無奈道:“我是來給陛下找麻煩的,這一套大禮收下來,倒不知如何開口了。”
原承思笑道:“什麼麻煩,姑娘且說來聽聽。”
彤華估摸著時間,靈敏的耳力聽到有人正急匆匆地向這邊大殿跑來。
她不早一刻,也不晚一刻地告訴他道:“蒙城受災了。”
訊息傳到上京很快,但具體的情況並不清晰。彤華卡著訊息來到上京的時候才和原承思說了蒙城的情況,根本算不上是洩露天機。
她熟練得像個慣犯。
是以,原承思用最快的速度瞭解到了蒙城受災的程度,而後迅速佈置,派了官員、醫官,派了餉銀和藥材,派了軍隊,每日繁忙不斷。
原承思自幼習愛民之道,做儲君時就素有仁德愛民的美名,做了皇帝更甚。為此事一直夜以繼日,處處都妥帖考慮。
但即便如此,到底上京和蒙城距離相隔太遠,總會有問題暴露出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且,更麻煩的是,有人在藉此生事,透過落石刻字,編排了一通關於他得位不正所以才天降大災的傳言。
蒙城受災超過半月之後,這傳言來到了原承思的耳中。
彤華再一次來到勤政殿。
原承思明顯比前些時候疲憊許多。她叮囑他注意身體,他只道無礙,自案前抽了一本奏章出來遞給她道:“你看看這個。”
彤華開啟一目十行地看過:“樊州離蒙城不遠,但情況倒是不太嚴重。藥品和物資價格哄漲情有可原,只是漲得也太多了,囤積的數量也不小。”
原承思站在輿圖前,點了點樊州的位置:“我那位皇長兄,身在樊州外二十裡的普濟寺唸佛,前些日子倒是救濟了不少逃難而去的災民。”
彤華心領神會:“身在寺院足不出戶,卻囤壓了這麼多東西,的確可疑。”
她走至輿圖前,看了看樊州和蒙城的位置,在蒙城附近一點:“那塊被處理掉的石頭,就是在這裡發現的。”
她說的是那塊暗指原承思即位不正的刻字石。
她手指又繼續順著蒙山山脈滑到樊州:“倒是個絕佳的藏兵之處。”
原承思輕笑一聲,道:“他原也不是一直都吃齋唸佛的,你莫非是忘了當日是如何與他結識的?”
說起來,當年結識,卻也與原承思有些關聯。
那時候壽王還不禮佛,風流程度比後來的原博衍更甚,私下的動作也十分不老實。彤華是去替原承思解決過他這一樁麻煩的。
原承思返回桌案,重新坐下拿起禦筆:“勞姑娘去一趟。朕會調小燕暗中帶兵隨行。國難當頭,百姓為重,望姑娘速戰速決,不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他說的是從前在飛隼衛做統領的燕回風,如今朝局更疊提拔新臣,有意鍛煉他帶兵。
彤華心裡想了想那位少年小將,問道:“他一直協理皇宮佈防,陛下要用他平叛?”
原承思道:“寶劍總收在鞘裡不見血,就只能當作個裝飾。總讓他留在上京這富貴窩,天大的意氣都消磨了。更何況,他也不過是去樊州殺些個大發國難財的蛀蟲,算不上平叛。”
年輕的帝王朱筆禦批,輕輕吹了吹,便合上那本奏章,輕拿起,輕放下。
一切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