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過去那些同門情誼,都在家國面前舍棄。
段玉樓帶著彤華離開的時候, 最後一次越過了無相木的枝葉。
彤華被幻象纏進來時,他立刻就跟了進來,隨即無相木喚醒了他的渴望, 在人間的那些時光撲面而來。
他不在六道之中,沒有幻象能奈何他, 所以他看到的,全是當年真真切切發生過的舊事。
段玉樓在衛薛開戰之前離開衛國, 沒有留下任何解釋。
他興許是投敵罷,可又不太像, 因為他太愜意了, 愜意得不像是去傳一個十萬火急的戰訊。
他終於到達薛國王都的時候, 衛薛之戰早就打得如火如荼了。
衛國已經吞併三小國,趙薛聯軍又聯合了東郡諸侯,將軍和宗室子弟紛紛帶兵,戰線幾乎拉滿整個國境線。
段玉樓來到薛國王城,使了些手段, 混入了宮中。
國君薛 劭傷重成痼疾,臥床不起, 趙琬那時有孕在身,挺著肚子日夜操勞國事, 疲憊至極卻不敢鬆懈。
見到段玉樓的時候, 她震驚又戒備, 壓著嗓音命心腹侍女關起殿門,十分不可置信地質問段玉樓道:“王宮你也敢闖, 瘋了?”
段玉樓穿著宦官的衣裳, 笑容倒是一如既往地清和,還不急不慢地和她寒暄道:“王後, 好久不見了。”
他從前喚她阿琬,如今喚她王後,有些事情終究是不同了。
趙琬有些猶豫地望了他半晌,而後放柔了聲音,喚了他一聲“雲郎”。
她殘存的情分有多少不好說,但是這樣一個可以領導東郡諸國的薛王後,顯然不會是一個滿腦子小情小愛的女人。
段玉樓似笑非笑地聽著這個稱呼,很體貼地讓她坐下,而後自己才坐到了她的對面。
他扯過桌子上的地圖,展平,掃了一眼後將手指點在了薛國一處邊城,然後順著地界向下一劃。
趙琬看著他指過的痕跡,問道:“雲郎何意?”
段玉樓的語氣十分溫和,不像在說政事,倒像是在與故友閑聊:“王後捨去這三城,外加一個最小的宋國,我還能再保你趙薛二國一段時間的安穩。”
趙琬聲音有些冷:“一段時間是多久?”
段玉樓掐著指琢磨了一番:“半年是沒問題。”
趙琬顯然知道他的難對付,此刻哪怕他是這樣一副悠閑而無害的神色,她卻依然打起十二萬分的謹慎,甚至緊張到扶著桌案邊的手指都在泛白。
段玉樓看她這副如臨大敵的神色,心裡覺得好笑,面上也就沒有掩飾地笑了出來。
“你知道的,我雖然不學無術,唯一打了一場小仗還敗了,可我的小師妹實在是很聰明。小小年紀,已經幫衛王收了九國半邊疆土了。”
他最後總結道:“你又贏不了她。”
他的語氣帶著掩飾不完的囂張,似乎是故意要炫耀我家有女初長成一般,那模樣像極了青冥山上的白及,吹噓起她完全不帶掩飾。
趙琬望著他,身體由內而外地散發著寒意。
她其實不太記得所謂白沫涵的面目了。許多年前,她曾在前往薛國的途中見過她一次。那時的白沫涵年歲還小,滿身風塵僕僕的狼狽。而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姬,她只是隨意看了一眼,就將白沫涵拋在了腦後。
她從沒想過,到頭來,和她在國政與戰事上相爭的,會是這個小姑娘。
趙琬知道白沫涵打仗不好對付,而如今段玉樓站在了她的身後,更是讓她不得不萬分謹慎。
她望著多年未見的段玉樓,想起自己不久前,曾下給聯軍的那一道命令。
她問他道:“你知道衛暘親自帶兵出征了嗎?他和白沫涵一起,正在白河谷同我東郡聯軍作戰。”
段玉樓神態自若地回答道:“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