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不過是個已死之人。
樂無憂對看戲聽曲不感興趣, 也就沒有在雅間裡待著。她抱著臂站在門外,和原博衍的近衛鬱風相對而站,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
這戲樓裡唯一的聲響來源於臺上的聲音, 走廊裡倒是安靜無人。她站得累了,又走到雅間木門所對的走廊窗邊, 推開窗吹了吹清涼的晚風。
原本是有些愜意地微微眯了眯眼,卻突然目光聚焦, 朝街角定了定。
鬱風看到她突然的戒備,立時也嚴肅了神色, 向後退了一步, 將後背貼在了雅間的門上, 問她道:“怎麼了?”
“沒事”,腦海裡一直在琢磨剛才那個奇怪的感覺,到底是真的看見了,還是眼花了。
她怎麼覺得, 是那個神神秘秘的祝文茵跟來了呢?
這一場戲很快結束。
時間已經不早,眾人也沒了將戲繼續看完的心思, 便起身走出了雅間。
原景時和原博衍留到了最後,直到其他人都出去了, 原景時才摩挲著手中一直不曾落下的棋子, 問原博衍道:“兄長覺得, 我與段雲停相比,如何?”
原博衍抬眼望他。
他心裡知道, 雖然原景時對待彤華的行徑一貫隱忍包容, 但他其實根本經不起她或者她身邊人對他的相激。即便當下不會發作,也會一直在心裡記著, 那一日真要噴發,便是不死不休。
所以,有關於世人皆羨段玉樓,有關於她正是這位無雙段郎的小師妹,他已經有些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了。
原博衍稍頓片刻,道:“在野,你與他俱是年少成名的俠士,無謂誰強誰弱。在朝,他不過是個不得善終的弄權之臣。”
他聲音微沉,道:“而你,奔波四處,退避多年,不是為了向誰俯首稱臣的。”
原景時十分平靜地看著原博衍,卻看得他心中有些生怯。他驚訝於自己的弟弟何時也有了這樣迫人的震懾力,心中平白生出了恐懼與羞惱,只臉上強自鎮定。
而原景時很快放過了他。
他收回了審視的目光,垂首輕輕笑了笑,道:“……也對,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已死之人罷了。”
所以,哪怕世人再念念不忘,哪怕她心中再念念不忘,他也不必放在心上。
前路漫長,他既然已經死了,又如何能來於他相爭,與他相比呢?
於是他放鬆了,笑著將棋子扔回了玉匣,在棋盤上給原博衍留了一條生路,起身向外而去。
原博衍看著棋盤之上,黑子在聽到“段郎”後對麵人突然凜冽肅殺起來的棋風,動作微頓。
走廊裡寂靜非常。
下一出戲即將開始,走廊裡除了幾個侍奉的小廝,見不到一個客人。
傾城散漫地跟在後面,繞著雕欄玉砌的走廊向外慢悠悠地晃。戲樓中空,她看見臺上的藝伶,也看見大廳繁雜的客人。
拐彎的時候,她隱約見得二樓的樓梯一角,快速閃過一個人去。那人的側臉雖一瞥而過,卻看得傾城心頭狂跳。
她突然傾身,手扶在木欄邊,對那個方向脫口喊了一句:“步使君!”
無人應聲。
這戲樓佈置巧妙,幾段樓梯皆是分開佈置,從三樓走下二樓去,還要再轉過半邊,才能走到下一段樓梯。那人下到了二樓,徑自繞了過去,有廂房作擋,很快就消失在了傾城的視野。
岑姚和陶嫣走在前面,轉過這道彎時,突然聽見傾城聲音,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立刻聞聲回頭。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只見一道緹色的輕快身影自眼前劃過,方才傾城站的地方,哪裡還有人在?
傾城動作奇快。在張口喚人卻不見回應之後,她直接快步奔向樓梯,手撐著木欄翻了下去,越過前面的陶嫣和岑姚,直接穩穩落在二樓最後一節樓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