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的書房內總是有一股淺淡的墨香氣,這味道浮在空中,陸念安推門而時,會感受到一種只屬於陸祈的沉穩。
這是哥哥處理公事的地方。
陸念安性子雖鬧騰,但她識人眼色,該乖巧時乖巧,比如此刻,她就不敢太放肆。
哥哥雖從未和她說過朝中之事,也未讓她注意過什麼,但陸念安隱約能從細枝末節中感受到些嚴峻。
書房這種地方理應著放著她不該亂動的物件,陸念安不會去上手亂翻。
此刻站在原地環顧室內,視線從一旁的紅漆木高架上緩緩移動到書桌,掃過那些複雜晦澀的書封時,陸念安下意識皺眉。
她從前也嫌過這書房太冷清,曾送了好些小擺件過來,只是哥哥從來沒有擺出來過。
好在那琴還算顯眼,陸念安目光落在空蕩的幾案上,見那瑤琴正擺在一旁。
瑤琴琴身被打磨地極其光滑,紫木在白日,果真泛著紫光。而墜在琴身上空的弦絲像冰,那根斷裂的弦絲垂在半空,突兀中閃爍著耀眼的寒光。
陸念安對琴一直沒什麼天賦,學起來也懶懶散散不夠認真,但她又確實是喜歡的。
她喜歡琴聲,更喜歡收集各式各樣的琴,那些琴她從來不用,反而會小心珍貴地裝進盒中,也不會去日日去看,只偶爾掃一眼。
陸念安也不會同任何人分享這些琴,有時她覺得懊惱,因為這實在是一個怪癖。
還好哥哥理解她。
從回憶中抽離,陸念安上前一步,想將瑤琴抱下來。
她今日穿了身水藍色交領襦裙,袖擺有些寬大了,抬起手時,一截手腕裸露在半空中,纖細白皙。
她搖搖晃晃著,好在並沒出什麼意外。
秋菊接過琴遞給門外的小廝,回過頭看自家小姐。
陸念安到底是高估了自己,此刻躬起腰緩解頭疼,春日的衣裳輕薄,她脊背呈現出羸弱的弧度來。
病還未好就開始折騰,大公子不在也無人能管得住她,秋菊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小姐,陸夫人那又送了補藥過來,”秋菊也學會讓她長記性,“琴了拿了該回去喝藥了,不然藥涼了就更苦。”
陸念安:“……”
她也出來了好一會兒了,的確該回府喝藥。陸念安抬步往前走,下意識用手扶著一旁的木櫃,大抵是太久沒活動,此刻竟踉蹌了下。
“啪嗒——”一聲,她手肘撞上了木櫃邊緣。
秋菊無奈:“小姐!”
“沒事沒事,”陸念安疼得直吸氣,抬眼就見秋菊著急忙慌地走過來,她忙笑道:“也挺好的,磕一下我就不困了呢。”
秋菊卻直接繞過她蹲下,雙手拾起地上的小冊子:“方才放哪兒的,可得放回原處才行。”
陸念安低頭,見秋菊手中拿著一個小冊子,她想起方才聽見的“啪嗒”聲,原是她踉蹌時,不小心將這冊子撞了下來。
她揉著手肘,也有些懊惱。
到底是怕弄丟了什麼重要東西,陸念安從秋菊手中接過冊子,想著放回原處。
門窗敞開,陽光落在書架上,書架最上層只擺著個豆青瓷花瓶,其餘幾格則空曠。
陸念安比劃著,她想將冊子放進花瓶旁邊的格子中。
便踮起腳動作有些艱難地往上靠,冷風透過正敞開著的門窗往裡鑽,將她水藍色裙擺吹起,也將她手中的冊子吹得淩亂。
陸念安仰起頭,努力往上靠的動作在這時一怔,她忽得僵住了,任由風胡亂吹,將這冊子的內頁吹得淩亂極了。
“小姐?”
秋菊見她沒有反應,以為她是哪裡不舒服,上前一步替她將冊子放回原處,又將她往外拉。
陸念安終於回神,靈動的雙眸在此刻稍顯呆愣,傻傻得模樣。
這冊子上的姑娘家都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