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還在賴床的梁小億再次接到梁媽媽的電話，她按掉那邊又撥了過來，如此反覆了四五次，梁小億終於還是接起了電話，沒辦法，她媽太執著。
梁媽沒有提起昨晚電話的事，開口就問：“中午飯吃了嗎？沒吃就出來，跟爸媽一起吃個飯。”
梁小億確實沒吃，可她也確實沒想跟爸媽一起吃，這一定是場鴻門宴，等她去了，他們能從她的頭批判到她的腳。
“沒吃。”梁小億賭氣道：“但我要等我女朋友一起吃，沒功夫陪你們。”
梁媽媽沉默了一陣，嘆口氣：“我們知道誤會你了，我們到你學校去了，看到了那個人寫的道歉信，你們校長也跟我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還說讓你受委屈了，給你幾天帶薪假，下週一再上班。”
梁小億是委屈，可她爸媽永遠不懂，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受了，可憑什麼，他們作為她的父母，永遠不懂得給她支援，永遠都是在她受委屈後再踹她一腳，等來龍去脈清楚了，以為說兩句軟話給顆糖吃事情就過去了，可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受到的傷害真的這麼輕而易舉就能消除嗎？這次事情雖是個烏龍，可也讓她明白，她永遠從她父母那裡得不到信任和呵護。
梁小億不說話，梁媽媽又說道：“要不我們去你那？你要什麼禮物跟爸爸媽媽說，我們送給你。”
“一點點的信任，一點點就夠了。”梁小億擦去默默流出來的眼淚，掛掉了電話。
梁小億起了床，屋子裡空蕩蕩的，易澄上班去了，於果今日也復了工，她開啟冰箱，裡面空蕩蕩的，只有門上留著於果用歪歪扭扭的字寫的條子：自力更生，豐衣足食。
本打算叫個外賣將午飯打發了，可想了想，還是不能過於頹廢，收拾乾淨了去外面吃吧。洗著臉，外面傳來敲門聲，開啟門一看，是903的左左媽媽，她手裡拎著一個保溫盒，看向來像是給梁小億投食來了。
“您今天沒上班啊？”梁小億有些詫異。
“我這幾天放年假。”她將手中的飯盒遞給梁小億：“吃飯吧。”
梁小億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九樓四戶人家，就屬903同她們不太熟悉，不多的交道還是透過左左聯絡的，所以，左左媽媽怎麼會想到給她送飯的？
也許是看出了梁小億的困惑，左左媽笑了笑：“左左也在新理念補習英文，前天回來跟我說隔壁的漂亮姐姐老師被停課了，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還跟那些家長解釋呢，先不說事情是不是真的，人家老師的私生活幹我們什麼事？課教的好就完了嘛。今天我送左左去上學，碰見了於果，她說你今天不上班，我就來給你送點吃的，表示支援。”
“謝謝。”梁小億開啟飯盒，一股香味撲鼻而來，她貪婪地吸了吸，立刻拿了筷子吃下一口肉：“左左媽媽，你手藝不錯啊，我以為你不會做飯，都是左左奶奶做呢。”
“我上班忙，做的少。”左左媽媽見自己手藝受到肯定，笑得十分開心，又道：“我比你大幾歲，我叫柯亮亮，以後叫我亮亮姐，別一口一個左左媽，搞得我除了是個媽就沒別的身份一樣。”
“好的，亮亮姐。”梁小億甜甜地叫了一聲，悶頭吃了起來，柯亮亮衝她笑了笑，先回了903。
梁小億吃完了飯，將飯盒洗乾淨後還了回去，這是她第一次進到903。903是四戶中面積最小的一戶，兩室兩廳，柯亮亮和她老公住一間，另一間次臥放了母子床給老太太和左左睡。整個房子裝修簡單，但東西著實不少，不大的陽臺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客廳則放著大大小小的車，都是左左最愛的玩具。
“快坐。”柯亮亮熱情地招呼著梁小億，問她道：“喝熱水，還是茶？”
“有沒有涼水？”梁小億有些不好意思，可她不愛喝熱水，最討厭溫水，就冰水，喝下去暢快。
“冬天喝涼的？”柯亮亮一愣：“到底是年輕。”她拿了瓶礦泉水遞給梁小億：“我年紀大了，胃不行，保溫杯都不離手，看見人家喝冰的我胃都疼。”
梁小億道了謝，四下看看：“左左奶奶怎麼不在？”
“我一休假她就回老家了，這要是二十四小時在一個屋簷下，那不吵翻天了？”柯亮亮有些不好意思：“這些年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讓你們見笑了。其實，我早就有心跟你們多走動走動，遠親不如近鄰嘛，可是我們家一攤子爛事，弄得我什麼心思都沒有。”
梁小億尷尬地笑了笑，這些爛事她也不敢說，她也不敢問，只敢低著頭又喝了口水。
“你們三個也在這住了，有三年了吧？”好在柯亮亮沒有再提她家的事情，轉而問：“怎麼？都沒找男朋友？”
“哪那麼好找？”梁小億鬆了口氣也嘆口氣：“其實，也不是沒有好的，我們三個工作都還城，單位也有挺好的男孩，就是沒辦法發展，如果發展好了也就罷了，萬一分手了，以後多尷尬。”
“也是。”柯亮亮對此很認同，覺得梁小億倒是個打算長遠的人。“你們都多大了？”她又問道。
“我24，她們兩個26，於果六月份的，年紀最大。易澄年底的，老二。我老么。”梁小億笑著說。
“難怪她們兩個把你當小妹妹一樣。”柯亮亮也笑著說，又算了算時間：“那你大學畢業得早啊？”
“我小學跳了兩級。”梁小億攤攤手：“我爸媽急於讓我成才，見我成績還可以，就可著勁讓我跳著上，還讓我必須考第一。”說到父母，梁小億總得吐槽兩句：“就我這個名字，這個億，一個人在‘乙’的前面，那就是甲啊，這就是他們對我的要求，永遠必須是甲。”
聽起來梁小億對此頗為不滿，柯亮亮就沒有接著話頭說下去，她是當媽的，說實在話，她對左左的期望不比梁小億父母對她的期望低，誰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啊？尤其是當今社會，每個家長都在孩子屁股後面攆著他們往前跑，你不攆，孩子必然落後。沒辦法，大環境就是這樣。
兩人又聊了幾句，梁小億主要給左左學英語提了點建議，又答應幫忙跟左左的老師打個招呼，多關照孩子一點，這就起身離開了。回到901已經是半下午，拿起扔在臥室的手機一看，上面有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爸媽打來的，剛想回撥回去，又煩躁地將手機扔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