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尾巴,是下雪天;四月份的前奏,是下雪天;長春便是如此。
陳鎂君的空間裡寫著,“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你在看桃花,我在看雪花”。
程良智心裡暗暗發笑,自己一個北方的人都忍受不了長春漫長的冬天,來自廣東的陳鎂君不知道怎麼面對這樣子的反差。
大一下學期基礎課滿滿,並且還加了一門胡副院長的必修課《大學生就業指導》。
程良智很反感,現在的大學一切為了就業,哪還能培養出專心於科學的人才。
胡副院長的課都在上午第一二節,據說是她主動安排的,她自信自己的課上沒有人會睡覺。於是,當程良智就在她眼皮下的第一排睡得香甜的時候,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胡院長的自尊心讓她不好當眾叫醒一個睡著的學生,可副院長的威嚴又讓她不能不管這件事。
於是她偏執地不斷看向程良智,課被講地磕磕巴巴。好在坐在他旁邊的伍億立馬叫醒了程良智,胡副院長才安下心來繼續指導就業。
課間休息,伍億問道程良智,“你膽子也太大了吧,胡院長的課都敢睡覺?”
程良智不以為然,“現在就講就業指導,我們這大學是多想立馬把我們送出去。我們離畢業還要三年,三年後就業形勢如何,誰知道?胡院長一方面給我們吹噓咱們學校高就業率,一方面還要我們樹立就業危機意識,這不本身就矛盾嘛。”
最近一段時間裡,程良智感覺到空虛,無盡無休止。
也許每個進入大學的人發現自己想象中的大學生活和實際中的差距,總會覺得失望。
程良智以前以為上了大學就能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可到了大學,卻發現好多自己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要學那些無聊的課程,要參加那些無趣的社團活動,那些討厭的人還要笑臉相迎。
胡少聰給了一個建議,“不如去當家教吧,還能賺些錢。”胡少聰是勤工助學組織的成員,有很多家教需求。
程良智欣然接受,從胡少聰那要來家長的聯絡方式,談好時間和價錢。補習的是高中物理,程良智自負高中時物理是自己強項,一點也沒有準備。
約的是週五晚上七點到九點,程良智下午匆匆吃了晚飯,提前出發。畢竟第一次做家教,程良智希望給別人留下好印象。
到了學生家裡,她母親很熱情地歡迎程良智。這讓程良智突然覺得老師這個職業不錯,能得到人們由衷地尊敬。
程良智忘記了自己也是個學生,對老師的抱怨和吐槽從小學到大學從沒停止。
這說陰和學生相比,家長才是真心尊重老師,或者說只有做了家長才能尊重老師。當然,這種尊重也多少帶著望子成才的私心。
學生母親的年齡看起來不到四十,精陰乾練的樣子,一口一個程老師叫著。
程良智覺得自己要用心教,否則對不起“程老師”這個稱號。母親喊了幾聲“曉冬”,女生才出來,在母親的要求下,不情願地喊了一聲“程老師好”。
女生名叫麥曉冬。她穿著寬鬆的外套,戴著大黑邊眼鏡,圓圓的臉龐有點嬰兒肥。此時她倚靠著牆,有些懶散的樣子。
麥曉冬是長春東華中學高一學生,她學習的地方在自己臥室,母親洗了水果躡手躡腳送過來。
程良智突然想起進門時客廳電視機是開啟的,卻沒有一點聲音,心想現在家長真為了孩子操碎了心。
程良智首先詢問了麥曉東物理的薄弱章節,拿出筆記本認真記錄著。
麥曉冬說的章節他還能侃侃而談哪些地方需要注意,哪些是考點和難點。
此刻的程良智心裡突然有一種老師的使命感,那就是儘量幫麥曉冬把物理成績提上去。他問麥曉冬目前有沒有還不清楚的問題,麥曉東說有,從桌子上成堆的卷子抽出一張遞給程良智。
程良智看了一眼,不過是萬有引力的常規題目。
可當程良智手拿起筆在紙上剛準備寫的時候,突然忘記萬有引力定律公式,其實並不是突然忘記公式,他只是突然記起自己已經忘記了萬有引力公式的事實。
程良智來不及給高中物理老師或者牛頓先生抱歉,著急地在大腦中翻找,希望只是被自己遺落某個角落。
可他在腦海裡翻來覆去了幾遍,想到的只是文秋培的那句詩——錯在高速下的牛頓力學,都怪文秋培,這麼不尊重牛頓老先生。
麥曉冬似乎看出來程良智的窘迫,說道:“G等於6.17乘以10的負17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