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鎮香料作坊。
北房東屋,穆敬荑正伏案寫著什麼。
院子裡人們有序的忙碌著,每個人都換上了新衣衫,竹青色的上衣下褲,替代了拖沓的羅裙,從胸口到膝蓋長短的本白粗布圍裙套在外面,顯得每個人都乾淨整潔。
當然這些衣衫只是做工的時候穿的,作坊另外又發了每人一匹丁香色棉布,一匹群青色棉布,留作自行做衣衫用。
昨晚剛發下來,今一早兒工人們便穿上了統一的冬季工服,各個喜氣洋洋,幹勁兒十足。
“巒毅大哥,一會兒糧食開市,咱們買好了是直接送去碼頭裝船,還是先放到作坊裡?”達源套好馬車,扭頭問道。
巒毅將裝銀子的褡褳在衣襟上繫好,隨手拍了拍:“一次性都買齊了,拉不了的僱車,爭取一趟都運到碼頭。到那我還得跟船老大說一聲,去晚了怕是沒那麼大空地方裝貨。”
“哦,那聽你的,咱早些走!”達源開啟大門,手扶著馬脖子吆喝著出了作坊大門。
巒毅待車出去,將門關好,兩人一人一輛車,趕著走了。
一位戴著面紗的女子默默過去,將院門插上栓子,轉頭抱起柴火,繼續往南屋東側的蒸煮房走。
秀雲快步追了上去,臨近門時拉住她,壓低聲音道:“玉蓮姐,你別這麼拼命,小心累垮了身子......”
女子眉眼暖了些,腳步未停,快步進了屋。
西廂北屋,宋嬤嬤與嵐若正忙著縫製小衣,聽到院內動靜,抻著脖子瞧了兩眼。
“嵐妹子,我瞧著你就是個心眼兒軟的,竟能容她繼續在這裡做事。”宋嬤嬤衝著蒸煮房的位置努了努嘴。
嵐若臉色有些不自然,無奈嘆了口氣:“到底這人是我介紹給主家的,出了事多少也有我的責任,何況那顧玉蓮本性並不壞,都是被王家逼得,眼睜睜看著她流落街頭,我實在於心不忍!”
“要我說,你就是心善!”宋嬤嬤咬下線尾,快速瞟了她一眼。
嵐若將針在頭頂磨了兩下,繼續道:“嗐,同為女子,又都是苦命人,同病相憐罷了......”
北房裡,穆敬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迅速瞄了下左右,發現並無人守著,心下忍不住暗笑。
昨日徐家過來鬧了一大通,氣確實氣,可穆家也因此得了福報。
秦姐姐說趙氏吐得那口血,正是積於在喉嚨處的擁堵血塊兒,因怒急攻心吐出後,非但沒有受到損傷,反而成功令之前的傷痛減輕了不少。
如今趙氏說話已無大礙,再恢復段時日便可痊癒了,這對於她家來說絕對是個好訊息。
人得喜事精神爽,待得徐智與徐母臨近夜深走了之後,她連夜就與巒毅商定,悄悄趕著馬車回了福全鎮作坊,一大早又起來寫信,幾乎一宿沒睡。
穆敬荑站起身,將寫好的兩封信分別裝入竹筒,封存好,做了標記,塞到了身側的布包裡。
開啟廳門,日陽溫暖的光照在臉上,心也隨之亮堂起來。
院牆外的樹葉隨風打著旋兒掉落,她不禁跑過去,跳起來接了一片,拿在手中端詳。漸變的黃色中斑斑點點帶著些蔥綠,彷彿金鑲玉的頭面,又如荒漠裡的清泉綠洲.
“掌櫃,咱們這邊說要加人,人啥時候能到啊?最近訂單多了,大夥恨不得多長出兩隻手來,實在供不上。”
突然她湊進了些,附在穆敬荑耳邊低聲道:“顧玉蓮最近天沒亮就到,黑透了才回,整日裡不要命似的幹活兒,老奴暗地裡勸了幾句,可她依舊如此。”
崔嬤嬤一邊說,一邊用眼神指了指院子東南角。“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