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恐懼充斥著她的四肢百骸,眼前唰唰閃過各種畫面,有開心的有難過的,最終剩下的是對人世間的種種不捨。她還不想死,她還沒活夠,怎能像風雨摧殘下的花苞,就這樣凋落了呢?
穆敬荑猛的瞪大雙眼,轉身之間卻發現一頭青灰色皮毛的巨狼緩緩後仰倒向地面,脖頸處噴射的血液呈線條狀全數被她的手腕吸了進去,場面詭異至極。
她慌忙去看自己的手腕兒,那裡隱隱泛著一圈兒紅光,流轉間仿似有一條藤蔓逐漸凝結,可惜在最後仍是沒有成型,反而漸漸隱了開去。
“噗通”一聲,狼身跌在地上,了無生息,原本健壯的身子瞬間乾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成了一具乾屍。四周的群狼見同伴死了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甚至領頭的還引頸高歌了一聲,彷彿是衝鋒的號角,很快又衝上來兩隻,與迎面對上她的那隻呈三角之勢同時撲了上來。
穆敬荑只覺自己渾身都在顫抖,背後早已冷汗浸透,夜風襲來,涼徹心肺。就在她以為真的逃不了的時候,詭異的現象再一次出現,依舊是紅光裹挾著她的身體,三頭巨狼同樣脖頸處猛然噴射一縷血跡,呈絲狀盡數被她的右手腕吸去。
一切只發生在瞬間,三頭狼便紛紛倒地,屍體迅速乾癟。狼群終於感受到了驚恐,互相低聲嗚嗚,逐步向後退去,很快消失了蹤影。
穆敬荑頓覺雙腿痠軟,很難想象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轉了一遭兒,瀕死的既視感亦猶在目。她大口喘著氣,將火把插在背風處,強撐著身子,忍著恐懼和噁心將幾具狼屍匯到一起,拔出火把,在濃密的狼毛上一點。
“噗”的一聲,火光立即蔓延開來,直燒的乾癟的狼屍劈啪作響。它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這些詭異的屍體,因為解釋不清。一個絲毫功夫都沒有,甚至連大刀都揮不起來的女子如何能在瞬息之間斬殺四匹成年野狼?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請,唯有毀屍滅跡一條路。
隨著火光,蔓延開來的還有濃濃的皮毛焦臭味混合著炙烤的肉香。她靠在樹幹處穩了穩心神,這才想起有風的情況下非常容易引起山火,連忙將焚燒狼屍的位置四周清理乾淨,確保不會引燃周圍的樹木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敬荑!”是老爹的聲音。
“穆姑娘,你沒事吧?”張貴祥的聲音裡帶著不自覺的顫抖。
穆敬荑聽到聲音離自己不遠了,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襟,又將狼屍焚燒不完全的地方用樹枝攏了攏,這才收斂神色往山崖附近走去。
“穆姑娘?穆姑娘!”張貴心急慌張手腳並用的爬上來,見到穆敬荑好好地站在那,緊繃了一道的身體終於鬆弛下來,晃了兩晃,險些倒下。“你沒事就好......”他低聲唸叨了一句,抬手抹了把額上淌下的汗水。
聽到有人叫自己,很快循聲望去,看著大步走過來的壯碩男子一臉歉疚的開口解釋:“狼被我誤打誤撞點著的火嚇退了......”
“你沒事就好!”貴祥想要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可那手行至半路卻還是頹然地放下了。他暗自嘆了口氣,看向了山崖邊。
“我爹呢?他怎麼樣了?”穆敬荑看了看他身後,疑惑問道。
“穆叔還在底下,我幫他綁好了繩子,這就拉他上來!”張貴祥抬起手剛想要吐口唾沫搓一搓,省得往上拉繩子時打滑,眼睛餘光瞟到一旁的人影,連忙又咽了下去。她那麼愛乾淨,看到肯定會嫌惡的。
“那咱們一起拉!”穆敬荑可沒注意到那些。她尋了個背風的位置將火把插好,跑到張貴祥身後三尺遠的位置站定,抓起地上的繩子纏在手臂上,隨著他的動作一下一下往後拉。
大概一刻鐘後,穆雲山的身影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回去的時候,張貴祥背起穆老爹,穆敬荑揹著弩箭拿著砍刀跟在後面。本來她想要將那些攏在一處的的柴禾捆好揹回家的,可自家老爹和張貴祥都極力攔阻,死活不肯讓她如願,最終只得作罷。
到家的時候,趙氏許久才過來開門,見到穆雲山幾人瞥了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回了屋。穆敬荑有些看不過眼兒,但礙於有外人在也只能忍著。
張貴祥將人一路背到正房東屋,與抱著被褥面色陰沉的趙氏走了個對臉兒。
“嬸子!”他略有些尷尬的打了聲招呼。
“......嗯,一會兒趕緊回家吧,免得桂花一個人害怕!”趙氏低聲應了一句,側身去了西屋。
穆敬荑幫著老爹在床上躺好,看著他一身泥土草屑的狼狽模樣,忍不住心疼道:“爹,您摔哪兒了?讓我瞧瞧,要不咱們先請郎中吧!”
穆雲山見女兒如此關心自己,心中頓時一暖,擠出一抹笑:“爹沒事,歇幾天就好了!”
“那怎麼行?若是骨頭斷了,必須得請郎中接上,否則耽誤了醫治,會影響走路的。”她想了想便扭頭,對一旁的張貴祥道:“祥子哥,謝謝你這麼晚還費力救我爹回來,時辰也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吧,免得桂花妹妹擔心!以後有用到我穆敬荑的地方儘管說,今日的恩情,敬荑記下了!”她說著便蹲身行了一禮,嚇得張貴祥連忙側身躲了開去。
“不用如此客套,咱們都在一個鎮裡住著,兩家又離得不遠,互相照應些也是應該!”張貴祥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微垂著頭紅了臉。
“祥子,今兒真是多虧了你了,以後有空閒,叔請你喝酒!”穆雲山衝著他笑了笑,看向兩個年輕人的眼裡不覺間多了抹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