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澤:“……”
哪都有你。
霍長澤在校場裡跑了一天,自覺一身汗臭,便沒有繞到桌對面,而是在這邊落座。桌案上堆積的都是卷宗,有些封了刑部的條/子,看時間也很久了。
安南怎麼想起來看這個了?
“哥哥拿來的。”唐安南怕他誤會。
他倒是沒誤會,只不過查案子,都查到刑部去了。
“你查舊案,”霍長澤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撿了唐安南擱在桌上的小竹扇玩,“光是詔獄的案子蕭蘭佐就查了半月,如今他怎麼連刑部的案子也看?”
霍長澤就當是蕭蘭佐把案子扔過來的。
“隨便看看。”唐安南說,“最近不是事多嗎?我想著,閒來無事,還是做點什麼舒服點。”
就是閒不下來,又像是在做什麼之前,多做些準備的即視感。
“先帝登基以前的四年時間裡,詔獄是空檔。”唐安南看著卷宗,“隆正青那會兒有顧清安做靠山,不至於混到無差可辦的地步,但是詔獄沒有留下任何案底,證明當時許多案子都還能夠維持三司會審的正經流程,隆正青只能跟在刑部後邊打雜。”
“我的意思是,”霍長澤兩指微用力,用扇子擋了唐安南看卷宗的視線,抬起了他的下巴,“咱們查舊案幹什麼?而且,還是很久之前的案子了,你查了又有什麼用。任何有蹊蹺的地方都被瞿飛翮一類人查得乾乾淨淨,我們也找不到線索,或者說,安南,你在找什麼?”
“上一次也是在這裡,我們談到了荏汝兵敗案,”唐安南擱筆,“十幾年前的事情,我本不該說,可是這涉及到我父親。當時,我說了‘遠交近攻’這個詞,你還記得嗎?”
霍長澤撤回扇子,起身繞開桌子,走向書架內側,須臾後抱出卷地圖。
唐安南推開桌上的卷宗,霍長澤把這圖抖鋪在桌面上,竟是張非常詳細的軍事地形圖。
“我壓箱底的寶貝。”霍長澤用扇子在荏汝六州的位置上畫了個圈,“自然記得,你指的是有人藉著邊沙騎兵打掉了緊靠慶都的荏汝七州,這是‘近攻’,隨後陸家式微,太后被迫將陸娉婷嫁與烏蘇,這是‘遠交’。此兩者合在一起看,就是架空離北,讓離北近處無依靠,遠處無支援。”
“這樣的辦法,太費力了,而且我父親那麼容易就兵敗了,怎麼可能?作為大梁的賢王,他是驍勇善戰,即便是兵敗,也不會如排山倒海般快,而且只說我父親兵敗,具體原因是什麼,一本記錄都沒有,有記錄的我暫時沒有許可權檢視。”
霍長澤說:“太后不會允許你們看見的。”
唐安南說:“大概是我父親和母親當時涉及到了大梁的內戰,孫夫人知道吧,大梁太子的軍師。自從李奕劍兵敗之後,孫夫人也不在了,而後不久,我父親兵敗,母親因為生我而死。”
霍長澤問:“是不是查到什麼了?這樣的佈局非常需要時間,依賴的也是時間。”
“對,你說的沒錯。這樣佈局需要的時間太長了,變數無數,對方想要確保每一步棋都沒有差錯,他必須待在一個可以縱觀全域性的位置,”唐安南起身,手指沿著荏汝滑到慶都,“他在這裡。先帝在位十年,對於設計荏汝兵敗案而言太短了,必須往前推,我祖父玄帝帝在位的開元年間發生了許多事情,這些事情都或多或少影響了局勢的走向,他得身在其中,我想借著舊案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特別是在我母親死後那三四年的光景裡,太后殺光了所有能夠繼承皇位的人。”
“太后——”霍長澤看著圖,說:“光憑卷宗也難窺全景,你得找個參與過的人,或是知道詳情的人。否則找不全的。”
唐安南撐著身側看他,說:“我沒有這樣的人。二公子有嗎?”
霍長澤把扇子還給唐安南,說:“我倒是有個推薦的人選……但你拿什麼賄賂我?”
唐安南莞爾,捏著扇子另一頭,卻並不拿走,而是這麼瞧著他,說:“我猜猜看,你要給我引薦的人是藍紹祺吧?藍家小公子,嗯……確實好,但又不是特別好。”
“他是藍家人,那段時間裡的許多事情他確實要比別人更清楚,後來又拜在範興朝門下,範興朝先後在刑、吏兩部辦過差,也知道詳情。”霍長澤拉近扇子,“怎麼,不稀罕見?我可是給你找了好久,託了關係,人家好不容易才能見你,這麼不稀罕嗎?”
“久聞大名,”唐安南說,“真本事還是假把式,會一會就知道了。我是稀罕見他的,不過他何時會來?再說了,這個人若是這麼容易見到,那便不是他藍紹祺了,我即便是拿南希郡主的身份,他也不一定會見我,這樣的人功名利祿且不在乎,又怎會在乎我的身份,況且我這來路不正,他的老師估計也是看不上我,即便是他如同君子一樣會做出令自己掉價的事情,也當然不會輕易答應我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