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再問了點別的,基本確定這個索普就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對於忙了一晚上,還要在白天準備食物,只為了多賺一兩個先令的事懶得幹。
如果去買麵包和三明治,加入藥粉,好像也賺不到多少,就直接放棄了。
反正庫克每次只準備二十份,並不多賣,賺的也少,他嫌累。
這就是不會算數的後果,一晚上多兩個先令的酒水,再多一份食物的錢,一個月下來,就是3英鎊,一年則有三十六英鎊。
蘇葉搖搖頭,放他繼續睡,前去酒保老闆埃裡克家中拜訪,開門的是一位五十上下的老僕,佝僂著身子,老態龍鐘。
蘇葉說明來意,他只沉默著把人迎進去,然後去臥室通知主人。
片刻,埃裡克裹著厚厚的毯子過來了,整個人顯得蒼白羸弱。
他的身子極為單薄,走路緩慢,好似每動一下,身體都會不舒服。
打了聲招呼,他坐下來,用毛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抱歉,我失禮了,身子不爭氣,明明還在秋天,我卻覺得寒冷。”
蘇葉打量他面容,普通,瘦削,因長年不見陽光,蒼白到近乎慘白,唇上沒有一絲血色。
頭發枯黃毛躁,亂糟糟耷拉在臉上,遮住了半張臉,使人無法窺探其情緒。
可透過發絲的縫隙,蘇葉仍能看到,他有著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裡面某些特質,讓她分外熟悉。
那是唐泰斯偶爾給人的感覺,歷經波折後的茫然,糾結和複雜,還有一種不知道能否稱之為仇恨的東西,支撐著這具殘破的身體。
仇恨誰?莫迪摩爾嗎?
他們調查出來的資料,莫迪摩爾和這位沒有任何交集,至少最近兩年是的,至於之前有沒有,還需要對方來解惑。
“我發現你購買了不少苔黴素,而鳶尾花酒館聚會當晚,死了莫迪摩爾和萊斯特,死因和苔黴素有關,對此,你有什麼解釋嗎?”
埃裡克聞言,沒有說話,示意老僕給自己拿煙鬥,“希望你不介意,我需要這個振奮精神。”
蘇葉沒有說話,看著他坐在對面吞雲吐霧,拒絕了老僕遞過來的煙,也沒有喝他們的酒水,就這麼靜靜坐著,順便打量這個起居室。
怎麼說呢,沒有使用的痕跡,除了空蕩蕩的座椅沙發,幾乎沒什麼裝飾。
很明顯,埃裡克拒絕社交是真的,因為他從不招待客人。
而以他的身體,也不可能過多出門交際。
半響,他才慢吞吞開口,“是我自己吃的,我身體不好,日常服用很多藥,苔黴素,牙鳥片水,神仙水……凡是能讓我舒服點的,我都樂意吃一點。”
“那當索普告訴你,苔黴素和酒水結合的效果後呢?”蘇葉詢問。
“就更樂意了,我的舌頭因為生病,味覺退化,對很多味道不敏感,酒水是唯一能刺激我的,但也只能品嘗一會兒,就再次失去樂趣。”
“喝酒對你身體可不好,”蘇葉道。
“沒關系,哈,早晚都要死的,我就想在活著的時候,像個人樣兒。”埃裡克自嘲道。
說話的空隙,老僕拿來藥瓶,“吃完的藥瓶,沒吃的全部都在這裡。”
埃裡克當著蘇葉的面,挑出一點點苔黴素,加入到酒杯中,然後沉醉的喝完了那杯酒,又迫不及待給自己倒了一杯,喝完,遺憾的嘆了口氣,“我還想再喝點的,可惜,已經感覺不到味道了。”
他遺憾的咂咂嘴,“我每天都這麼喝,說實話,對我身體負擔不小,但誰在乎呢,那種沖動想喝東西的慾望,讓我感覺自己還活著,你知道嗎?人最怕失去所有慾望,那將喪失所有動力,終日岌岌無聊,數著日子等待死亡,那才是最恐怖的懲罰。”
老僕補充解釋,“老爺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吃東西味同嚼蠟。”
蘇葉點點頭,掃了眼桌面,知道照埃裡克這個用量,這數量確實對得上。
但這是他們的一面之詞,不足以取信。
她繼續詢問,“我很好奇埃裡克先生的來歷,你是哪裡人?以前在什麼地方居住?”
埃裡克又點起了煙鬥,緩緩升起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視線,“我是本地人,只是很早之前,就搬到美國生活,我身體不好了,又沒有親人,所以打算葬回來,在家人身邊。”
“請恕我冒昧,您的家族墓地在?”這話實在冒昧,人家還沒死呢,就問人家選的墓地在哪兒。
但埃裡克並沒有生氣,他目光悠遠,似乎透過厚厚的窗簾,看到滿是墓碑的墓地。
“在埃爾薩斯大教堂左側,那裡有我的曾祖父,祖父和祖母,還有父親,母親和兩個兄弟,看,我們也是一個大家族了,最後還是聚集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