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眉宇間最後一絲愁悶散去,唐泰斯嘴角含笑地欣賞著眼前一成不變的美景,好似那是初見。
當然是初見,他終於掙脫了時間束縛,初見這大西洋的風采,可不得好好欣賞。
從白天到黑夜,他就待在甲板上沒有挪窩,就連侍者送上來的食物,也是在這裡解決,直到最後一抹餘暉散去,才用熱水緩解全身的僵硬,在柔軟的大船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他是被‘篤篤篤’的清脆敲打聲吵醒的,但這不妨礙他睡飽睡足了,整個人精神奕奕。
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是一隻海鳥正在用尖利的鳥喙啄窗欞,同時小腦袋還機靈地轉來轉去。
唐泰斯起身,端起桌上沒動過的堅果,開啟窗戶,放到窗臺上。
海鳥被他的動靜嚇得雙翅翻飛,卻沒有脫離窗臺,而是隨時等候起飛。
‘噗呲噗呲’聲響個不停,就是沒見它飛走,覺察了唐泰斯的善意後,竟慢慢收起了翅膀,小心翼翼往堅果方向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來觀察。
見唐泰斯沒有動,膽子又大了幾分,展開翅膀飛到盤子上方,頭一點,啄上一顆堅果就跑。
唐泰斯靠在窗邊懶洋洋看著,絲毫沒理會戲精一般的海鳥,只眺望遠方。
海鳥快速的把嘴裡那顆堅果吞入腹,似乎感覺到了美味,這次動作急切了些,吞下一顆,還叼走一顆,跑到不遠處的欄杆上,一邊吞食,一邊悠閑的散著步。
這份怡然自得,讓唐泰斯嘴角不由帶上了笑,想了想,回房換好衣服,拿起那本天文學著作,慢悠悠走到甲板。
不出所料,蘇葉正沐浴著陽光打坐,她似乎極喜歡這個時間點,和這個姿勢。
“早安,凱斯奈爾小姐,感謝你的書,非常有趣,讓我度過了美妙的三天,”他在蘇葉身邊的甲板上坐下來,把書放到兩人中間。
蘇葉緩緩睜開眼,打量他俊美的五官,發覺那一直圍繞在眉間的陰霾和愁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神清氣爽,不由笑了笑,嘴上卻調侃道,“很難嗎?你都關在房內三天了,搞得我還以為,給了多深奧的知識,聰明博學的唐泰斯先生都搞不定。”
唐泰斯聞言,不由偏頭看她,突然發覺,陽光下的美人是如此耀眼,幾乎沒有瑕疵的雪白肌膚好似在發光,精緻俏麗的五官生動異常,就彷彿最濃墨重彩的油畫,卓然吸人眼球。
他心生一動,鄭重道,“謝謝!”
蘇葉眉眼動了動,“不客氣,出借一本書而已,比起唐泰斯先生的慷慨,不值一提。”
唐泰斯不理會她的打趣,反而越發認真道了一句謝。
哪裡是借書這麼簡單?!
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病,說是被海風吹感冒了,其實是壓在他心中的重擔,得不到紓解造成的。
越是到了關鍵時刻,越是沉重的難以負荷。
回過頭來想,要是沒有女侯爵那一出,他可能做出黎明到來前,結束自己生命的傻事。
因為不想承受擁有了希望後,再次絕望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
最可怕的不是痛苦,而是對未知的迷茫恐懼。
許多人為了探索未知,付出了全部心力,可往往到了真相揭曉的前一刻,再也堅持不下去。
這不是他們不夠堅強,而是人心如此,承受不住即將到來的審判。
唐泰斯不知道自己是否就是那倒在黎明前一刻的倒黴鬼,但打從內心深處蔓延出來的恐慌,讓他難以自抑,似乎連身體都無法自控。
那是極其危險的訊號,生病不過是表現之一,還可以透過藥物緩解,心理上的問題,就不能輕易解決了。
他不知道女侯爵小姐是覺察了什麼,才有此一番試探捉弄,從而轉移他的注意力,還是單純地想捉弄他,總之,謝謝她,謝她終究帶他看到了光明!
唐泰斯深深注視著那彷彿能引人犯罪的容貌,卻沒有任何旖旎的情思,只覺得這張臉神聖光明的不像話,像祭壇上的聖母,咳。
他連忙收回跑偏的思緒,詢問道,“小姐還有其他書嗎?前路漫漫,我可得好好探索!”
他自然知道,凱斯奈爾小姐手裡的書不同凡響,是他在這個世界短時間內獲取不到的知識。
此時的他已經不在乎記憶裡的內容,和實際內容的差距,只把它當作打破時間迴圈帶來小小bug。
錯了就錯了,又能如何呢,大不了就是學習上出一點差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