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子呢,竟然就因此變得多疑,性情暴躁易怒,甚至屢屢挑釁他這個君父,實在不孝不悌,沒有明君之相。
可太子畢竟是他親手養大的,要廢了他,也確實有點不捨。
皇帝夢中見到了先皇後,對著先皇後大吐苦水,“梓潼啊,我精心培養他,沒想到養出這樣乖戾不受管教的性格,比老六差多了。明明小時候那麼討喜,何以越長大越不懂事?不是朕這個君父挑刺,他哪哪都做的不好,不孝長輩,不友愛兄弟,對臣子更是沒有寬容之心,一點都不肖朕……”
皇帝絮絮叨叨,對著夢中的先後數落太子的不是,然而先皇後的影像在一點點扭曲,原本溫婉端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直接化成了一副畫像,一副掛在奉先殿上的工筆畫,讓人看了心底直發毛。
皇帝怔住,猛然從夢中驚醒,心髒砰砰跳的厲害。
“夏金忠!”他大吼一聲。
夏金忠忙小跑進來,“皇上,您醒了,”扶著他起身的同時,還倒了一小杯溫水,伺候他喝下。
皇帝擺擺手,神情怔忡,“夏金忠?”
“奴才在,”夏金忠低頭待命。
“你還記得皇後長什麼樣兒嗎?”皇帝愣愣道。
夏金忠一愣,隨即明白,說的是先後,而不是現在的中宮之主,那位皇上從未寵過,甚至都沒多看一眼。
然而先後,皇上自詡深情之人,對相濡以沫的原配,感情深厚。
打量著皇帝神色,他小心試探道,“皇後娘娘國色無雙,儀態萬千,寬容大度……”
他當然不敢描述皇後的長相,嚴格意義上說,他們這些當奴才的,都不能直視主子。
但這是不可能的,你不看主子的長相,怎麼認人?
夏金忠把贊美了無數遍的話,又翻來覆去說了一遍。
“是啊,皇後這麼好,怎麼那個逆子沒有學到他母後一分好?”皇帝不滿道,戾氣橫生。
夏金忠嚇的跪下來,心驚肉跳,生怕皇帝回過神來會滅口。
那可是太子爺,皇帝對太子爺的不滿,幾乎擺在了明面上。
這可是皇家父子失和,傳出去要造成朝局動蕩的。
夏金忠冷汗涔涔,嚇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皇帝見他頭抵在地上,擺擺手,直接詢問道,“有什麼訊息嗎?”
這是在詢問,太子和太子妃匆匆離開,去做了什麼?
東宮的任何風吹草動,皇帝都要知道,更不用說這種在宮宴上缺席的行為。
夏金忠定了定心,小心回道,“太子爺回東宮後,直接去了書房,之後一直看書。太子妃娘娘先去看了新出生的小王子,不過小王子早産,身體虛弱,只能精心養著。”
說著他還把太子和太子妃的對話說了一遍,事無巨細,細節到語氣都能模仿。
皇帝嗤笑,“他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在乎,眼裡只有權勢,可真是個合格的儲君。”
夏金忠頭低的更低,不敢讓皇帝看到自己的表情。
其實他也挺無語的,這父子兩豈不是一脈相承?
陳側妃本身挺無辜,但皇帝和太子之考慮到了石重手裡的軍權,完全沒把陳家和陳側妃放在眼裡。
而且……當時太子如果極力保下陳側妃的話,說不定皇帝還會覺得太子被美色所迷,連朝局都不顧,幹脆下旨直接賜死陳側妃呢。
當人心偏頗的時候,他所有行為都會被解讀出惡意。
可即便心裡覺得太子爺委屈,夏金忠卻什麼都不敢說,他能在皇上身邊伺候這麼久,就是嘴嚴。
從不對外說皇上的事,包括嬪妃和皇子,從他嘴裡打聽不到任何有關於的皇帝訊息。
二嘛,就是從不幫任何人說好話,他一心只有皇帝,不管皇上做什麼決定,他堅決執行就是。
果然,皇帝發了幾句牢騷,就不再說了,“好歹是皇家血脈,夏金忠,你交代十二監,不可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