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官家一愣,“可是他已有婚約。”
“只是婚約而已,還沒有成婚,就能更改,”劉太後語氣沉沉道,“如果官家過意不去,可以給那柳家小姐賜一門好婚事,補償一一就是了。”
“可是母後,大宋律法規定,輕易悔婚是要打板子的,”既然已經訂婚,那雙方都受到約束,男方悔婚,打60大板,女方悔婚,打100大板。
官家作為大宋掌權人,不能明知故犯,不然置宋律為何物?
“他們只是約定,並沒有訂婚,”太後道,雙方只在小時候交換了信物,納彩,聞名,納吉也只走了第一步,到納吉結束才算是正式訂婚。
三個流程沒走完,就算悔婚,官府也不會去管。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官家作為表率,一舉一動都會影響下面的人,他不能給人權勢大於律法的印象,這對掌控朝廷極為不利。
要知道當皇帝的,只是出口要一粒米,下面就可能層層加碼,最後變成了要一擔,甚至是一石。
他這般輕易毀掉人家父母訂下的婚約,就有可能導致下面出現強搶民女,而不用受刑的惡劣影響。
正是因為知道這點,所以官家萬分注意自己的言行,輕易不表露情緒,對任何事物,都不能表現喜歡或者厭惡。
太後心裡很不舒服,面上自然也沒有好話,“官家只在乎自己的名聲,對於妹妹的幸福,是完全不上心,也對,我們母女礙著官家的眼了。”
說完,她立刻就要起身離開。
官家無奈,正好站起來恭送太後,“母後請放心,這件事兒臣會妥善解決的,必定讓妹妹滿意。”
“別了,她只是官家妹妹,自然比不上官家的女兒受重視。”說完,太後徑直離開了。
趙禎眼神沉了沉,坐下來沉思了半響,才緩緩拿起硃批,繼續批改奏摺。
趙伴當膽戰心驚,同時也忍不住心疼官家。
自從沒了權利後,太後的脾氣見漲,但凡有不順心的,就要給官家排頭吃。
像這種的,只是陰陽怪氣幾句,已經算好的了。
有時候為了和官家作對,太後還指示朝臣對官家的政令提出反對,不因為別的目的,只是為反對而反對。
雖然最後官家還是做成了,可來回糾纏不少時日,光是耗費的精力,就已經叫官家焦頭爛額了。
要是每件事都來上這麼一回,那官傢什麼都不用做了。
可偏偏那是劉太後,大宋以孝治天下,不說她是嫡母,更是養母,官家但凡有一點不順著她的心意走,就會被人指責。
外人都以為,官家身為先帝唯一的兒子,應該千嬌百寵,萬分重視。
可只有伴在官家身邊長大的趙伴當才知道,官家自小過得是什麼日子。
前期被人忽視,伺候的人見上面兩位都不重視,自然不會精心服侍,以至於官家生了幾次大病,導致身體比平常人虛。
這也是為什麼官家遲遲沒有子嗣降生,而沒人懷疑的緣故。
因為六歲那年,官家病重,為了救命,不得不用虎狼之藥,太醫就曾說過,可能對未來子嗣不利。
後來雖然調養回來了,可是否還有那不利於子嗣的後遺症,誰也不知道。
也因此,官家才會被紫水仙算計了這麼久。
好在公孫先生醫術精湛,發現了此事,等官家調理好身子,未來宮裡一定能添更多的皇子皇女。
稍微長大一點,先帝眼見自己不會再有皇子,官家成了唯一的繼承人,這才重視幾分。
而他的重視,也不過是封劉娥為皇後,然後把官家交給劉皇後教導,自己從不過問。
劉太後對官家也沒有故意苛待,只不過她脾氣在那裡,加上備受先帝信賴和倚重,以至於她說什麼,先帝都相信。
並且一直交代官家要好好聽母後的話,孝順母後,不準惹母後生氣。
在這樣的氛圍下,官家自然不敢反抗劉太後的控制。
幼年過得委屈,少年憋屈,好不容易掌權了,礙於孝道,礙於朝局的穩定,又不得不一步步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