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原來不是好心收留我,而是故意將我拘在宮中,好威脅轄制額亦都。”
她將錦帕隨意扔在銅盆裡,鄭重對玉錄玳行了個禮:“奴婢對不起娘娘,當年……”
“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嬤嬤不必再提起。”玉錄玳將人扶起,“都是造化弄人罷了。”她嘆息,想勸說什麼,卻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蘇茉兒拍拍玉錄玳的手,重新拿錦帕給孝莊擦身。
“格格聰明一世,想必不曾料到,有朝一日,您的性命也會攥在奴婢這樣卑賤的女子手中吧?”她低聲在孝莊耳邊說道。
“誰又能想到,您喝下的雪蓮是隻加了一湯匙雪蓮原湯的清水呢。”
她低低笑了幾聲:“太皇太後,您老了,奴婢也老了,前些年內爾吉更是先咱們一步走了。”
“您放心,等您走了,奴婢很快就會追上您。”
“到時候,咱們再好好算一算賬!”
蘇茉兒算是被孝莊耽誤了一生,玉錄玳沒勸說什麼,只安靜站在一邊守著,盡宮妃的本分。
便是紫禁城擁有醫術最好的醫者,有天下間最好的藥材,太皇太後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冬日。
身為九五至尊的玄燁也沒有如願,太皇太後沒能醒來再叮囑他幾句。
三日後的卯時,宮裡喪鐘響起,玉錄玳和眾嬪妃換上喪服開始為太皇太後守喪。
玄燁整個人都有些頹喪,此時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只是個失去至親的男人。
玉錄玳看到了佟靜琬臉上的心疼,也看到了她眼中的堅定。
這一刻,玉錄玳內心深處忽然有些無力。
帝王至尊守孝以日易月,二十七日後玄燁便脫下了孝服。
他的脆弱,他的無助,他的傷感彷彿也隨著這身孝服的脫下而離去。
又過了幾天之後,玄燁頒布旨意,在京城擇定公主府,讓淑惠長公主住在公主府頤養天年,算是完成了對太皇太後的承諾。
又過了幾天,頒布封誥的女官舉著聖旨,捧著寶冊寶印進了承乾宮。
佟靜琬被封為懿貴妃,攝六宮事。
玄燁更是日日留宿,佟靜琬彷彿又回到了剛進宮時一枝獨秀的時候,風頭無量。
司琴替玉錄玳斟了杯新茶,說道:“主子,今年的年節真是冷清。”
她壓低聲音:“奴婢聽到有宮人議論,如今只有承乾宮有過年的味道呢。”
忍了忍,她還是沒有忍住:“恕奴婢多嘴,主子,那株雪蓮明明是您給懿貴妃的。”
玉錄玳淺啜了一口茶,看了眼司琴,說道:“既是給了她的東西,要如何處置自然是隨她心意的。”
她垂眸,吹了吹茶盞,這世上,已無人知曉,真正服下雪蓮的人,是她。
太皇太後崩逝後,蘇茉兒將舊嫁衣穿在裡面,套上嶄新的蒙古衣裳,追隨太皇太後去了。
蘇茉兒是目前除了玉錄玳自己外,另一個生命軌跡與歷史不同的人。
玉錄玳放下茶盞。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歷史也不是不能改變的?
那胤禛呢?
他的將來會是如何?
他已經十一歲了,玉錄玳是一點也沒有看出來他有奪嫡的心思。
至於佟靜琬,她在將絕品雪蓮送出去的時候,玉錄玳就知道,她的命運自己恐怕無力幹涉了。
如今,承乾宮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佟靜琬忙著與康熙琴瑟和鳴,已經很久沒有與玉錄玳對坐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