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後來她就聽到了正殿傳出來的哭叫慘嚎聲。
若是她不知道之前的異狀,她會以為依嬪是在為她的兄長傷心欲絕,哭嚎不已。
可她知道,不是這樣的。
依嬪,是在受刑!
這個認知將郭絡羅·納蘭珠釘在窗戶邊上,根本不敢動彈半分!
直到玉錄玳來了,她的心才悄然鬆了鬆。
她從來不曾想過,整個後宮給她安全感的人竟然會是玉錄玳!
玉錄玳讓司琴搭把手把阿依瑪扶到小榻上躺下:“司琴,你去打盆水來。”
“是。”
司琴只將殿門開了夠她出入的大小,不讓冷風吹入,也不讓依嬪狼狽的模樣被暗處的人瞧見。
後宮各宮格局相類,便是翊坤宮中無人,司琴也能摸到茶水房。
郭絡羅·納蘭珠的手放在門框上,她心中猶豫,要不要過去幫忙。
畢竟依嬪是翊坤宮的主位娘娘,玉錄玳又在,便是裝模作樣,她也該表一表關心的。
但她不知道依嬪為何惹怒了皇上,對她下這樣的重手,她怕貿然出過去,皇上知道後對她有想法。
她本就被貶斥,這樣的渾水,她如何敢蹚?
最終,她選擇了明哲保身。
玉錄玳在司琴的幫助下幫阿依瑪收拾幹淨,換了身衣裳。
嬤嬤顯然是刑訊的高手,阿依瑪渾身是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身上卻沒有明顯的傷口。
只若仔細檢視,就會發現,她每個手指與指甲之間都有針孔,且微微紅腫。
還有,她剛剛親眼看見的,嬤嬤將阿依瑪的手骨折斷,又很快正骨複原,重複了數次。
想到這裡,她的眼神中便流出了幾分不忍。
阿依瑪諷笑:“沒有想到,最後送我一程的竟然是我最討厭的鈕祜祿氏的女人。”
玉錄玳沒回答這話,她不懂醫,也不懂看面相,但阿依瑪此時面如金紙,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可她卻沒有膽量在明知康熙不想留依嬪活口的情況下為她叫太醫。
她因著傳國玉璽的事情,本就如同在鋼絲上行走,不想因為一個不熟悉的,甚至是對她心懷惡意的人和康熙明火執仗對上。
她也不想連累接診的太醫。
“你好好休息吧,皇上讓本宮在這裡照料,你有需要直說便可。”
“我有什麼需要?”阿依瑪呼吸更加急促了幾分,她呆呆看著承塵,“我只希望時光能倒轉,那日皇帝失足跌下亂石林的時候,聽哥哥的話,直接將人斬殺。”
阿依瑪的眼角滑落淚珠:“如此,哥哥也不會被狗皇帝害了性命!”
“都是我的錯!”
“還有你!”
“若不是你幫著狗皇帝穩住了局勢,哥哥也不會妥協,我們兄妹也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
“可你又得到了什麼呢?”阿依瑪語氣中飽含嘲諷,“你拼盡全力要維護的人,如今又是怎麼對你的?”
阿依瑪轉過頭,看著玉錄玳,嗤笑著說道:“只要皇帝一日找不到傳國玉璽的下落,你一日都得不了安寧!”
“你的下場不會比我與哥哥好上多少!”
她又轉回頭,看著承塵,喃喃說道:“哥哥,你等等我,我來了!”
說罷,緩緩閉上了眼睛。
玉錄玳緊緊握著手,才不讓自己失態。
“主子!”司琴麻著膽子探了探阿依瑪的鼻息,低低驚呼,“依嬪去了!”
玉錄玳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正要吩咐司琴開啟殿門,宣佈依嬪逝世的訊息,就聽外頭傳來腳步聲,然後是殿門被扣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