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與司琴對視一眼,福了福身,走到門口,一左一右站好,眼中都不自覺流出了擔憂之色。
“靜琬,你怎麼了?”玉錄玳問道。
佟靜琬不是能被一起明面上的強盜殺人案嚇到的人啊。
“玉錄玳,你有聞到依嬪身上的桂花香嗎?”
玉錄玳點頭:“她就坐在我身邊,我自然是聞到了的。”
佟靜琬點點頭,卻說起了旁的事情:“昔年,董鄂貴妃盛寵,便是已經生下了表哥的姑母也要避其鋒芒。”
“可就是這樣,表哥也幾次三番陷入險境。”
“後來,姑母就自請住到了景仁宮,關上宮門過日子。”
“日子雖然清苦了些,到底漸漸淡出旁人的視線,保下了表哥。”
“那個時候,我阿瑪怕姑母思慮太過傷身,便把我送進宮陪伴她。”
“姑母是個恬靜的性子,每日裡便只是照顧表哥,蒔花弄草,除了臉上笑容少一些,待我卻是極好的。”
“每當桂花盛開的季節,景仁宮中總是散逸著桂花香,姑母也很喜歡用桂花做成各種食材,讓我與表哥品嘗。”
玉錄玳沒插話,安靜坐著,聽著佟靜琬講這段鮮為人知的往事。
“我一直以為,我與表哥的情分與旁人不同,便是元後便是你,也是比不過我的。”
“從前,我若有什麼事情想做的,便是明知道表哥會為難,也會送上一份桂花糕,或者夾上一支桂花枝,表哥最後總能依了我。”
“我一直以為那是我的特權。”
“可依嬪今日卻也因桂花香而有了同樣的特權!”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
“可是玉錄玳,皇上是怎麼能一邊對依嬪百般寵愛呵護,一邊又毫不留情將她的兄長與族人屠盡的?”
玉錄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阿依瑪與其兄長的身份,康熙的目的,雪盜藏寶室的秘密,這些,她都不能跟佟靜琬說。
佟靜琬倒不是真的需要玉錄玳解惑,她內心清明得很:“這就是伴君如伴虎嗎?”
“這種話,你在我這裡說說也便罷了,出了永壽宮的大門,便是想也不能再想起。”玉錄玳嘆息著說道。
“我知道。”佟靜琬點頭,苦笑一聲,“從前,哪怕是被罰被禁足,我也從未真的害怕過皇上。”
“可是今日,我實在覺得膽寒。”
“帝王之心,深沉如海。”玉錄玳只說道,“皇上做事,總有他的道理。”
“是啊,他是皇上,如何行事自不必向旁人交代的。”
“玉錄玳,謝謝你。”佟靜琬說道,“這話些,我若總是憋在心裡,早晚得把自己憋死。”
“如今把話說了出來,心中即便仍舊惶惑不安,到底不會自苦。”
“玉錄玳,多謝你既往不咎,願意與我交好,還時時處處提點著我。”
“說這個做什麼。”玉錄玳笑著說道,“咱們不是一早就說好了,往事隨風散的嗎?”
“是,你說得對。”佟靜琬終於笑了,臉上雖還有幾分苦澀,倒是不見了陰鬱之色。
玉錄玳便放心了。
她記得歷史上的孝懿仁皇後年紀輕輕就去了,想必也有發現自己一片真心在康熙眼中卻與旁人無異的失望吧。
佟靜琬又與玉錄玳說了些話,眼看宮門就要落鑰了,這才告辭離開。
“主子,奴婢伺候您歇下吧。”司琴心疼地說道,“家宴雖然是內務府承辦的,您也沒有少操心的。”
“司琴,叮囑咱們宮裡的人,最近盡量少出去,免得被風波給掃到。”
“是,奴婢明日一早就會將您的話傳下去,你歇息吧。”
玉錄玳點點頭,閉上了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