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一聲哀嚎,沈星遙右膝一軟,跌跪在地,頭狼受了劍傷,領著僅剩的兩頭狼飛快逃遠,竄入林中,消失不見。
沈星遙遠遠望著三頭狼逃竄的背影,忽覺渾身脫力,雙目一闔,重重跌倒在地,轉瞬失了知覺。
長夜沉入混沌,四野黑暗無垠。數裡之外,山陰深處,另一個被潮濕的水聲淹沒的夢境,抵力掙紮,卻始終不得清醒……
地窖天窗緊閉,四面都被封死,照不進陽光。牆面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水汽,散發出潮濕的腥氣。頂壁凝結的水汽串成珠鏈,在黑暗裡下墜,滴答滴答落在淩無非額前。
入骨的涼意,終於喚醒了他的神識。淩無非感到額頭發涼,無意識向後縮了縮身子,緩緩睜開雙眼,察覺自己身處黑暗之中,立刻掃視一眼四周,卻什麼也看不清。
他察覺到身上被綁滿了繩子。衣裳也被水汽浸潤,濕乎乎的。兩只腳更是透心涼,麻木到已察覺不出有沒有穿鞋,只有活動足弓,才勉強感受到足底傷口結痂帶來的僵硬。
可奇怪的是,即便身體僵硬,他也並未感到難熬,反覺丹田之中,一股暖流正緩緩上湧,一遍遍流向四肢百骸,顯然是內息恢複的徵兆。
淩無非眉心一緊,心下憂喜摻半,他也不知這會兒恢複功力,究竟是一時的,還是徹底複原,細細想來,自中毒以來所經歷的一切,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他正想著,卻見上方門開,照進一束光來。
瘋老婦端著飯菜,出現在那束光裡,板著臉孔,一步步走下臺階。
“是你把我綁在這兒的?”淩無非問道。
“你又想跑是不是?”瘋老婦扔了手裡的飯菜,撲了上來,死死將他抱住。飯碗“哐當”一聲落地,摔成碎片,裡邊的飯菜湯渣也都跟著灑了一地。
淩無非頓覺頭腦脹痛不止。
“你不能走……不能走……”老婦瘋狂親吻著他的臉,兩手死死箍著他脖頸,幾乎將他勒到窒息。
淩無非幾欲發狂,卻還是把到了嘴邊的怒吼都嚥了回去。經過前一日的驚慌失措,他忽然冷靜下來。又或許是因為察覺到了內力恢複的兆頭,令他多了幾分逃出此地的信心。
他微微偏頭避開老婦的親吻,抬高嗓音道:“我餓了!”
老婦茫然回神,轉身呆呆看著地上的飯菜,愣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老半天,她才站起身來,飛快跑出地窖,連門都忘了關。
淩無非見來了機會,立刻凝氣運功,全力貫注於雙手震向繩索。只聽得一根根纏繞在他身上的麻繩,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寸寸斷裂,散落一地。
他隨手撣去落在身上的碎繩,站起身來,腳底剛一著地,便覺一陣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
然而非常時刻,他已顧不上多想,只能強忍疼痛,赤足跑上臺階,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冰冷的地窖,悄然穿過院子,在先前住過的那間屋子裡隨便找了雙舊草鞋套上,轉身便走。
誰知剛一跨過門檻,便瞧見瘋老婦端著一碗飯走了過來,陰著臉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