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衝進屋,上前一把抱住寶玉,激動道:“哥,你總算回來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寶玉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怎麼,有難事要我幫忙?”
賈環鬆開手臂,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主要吧,哥一離開族學,我這心裡就沒有主心骨,忒不踏實。尤其書鋪和作坊,總是擔心會出問題,整天提心吊膽的。”
寶玉拉著人坐下,又讓麝月上了賈環最愛吃的松瓤鵝油卷和奶油松瓤卷酥,這才道:“平時我在的時候不都是你處理,做熟了的,有什麼可怕。”
賈環撓撓頭,想了想道:“有哥在,天塌下來也沒事。可哥一不在,天就塌了。”
寶玉心裡高興,原來自己在這個庶弟的心裡地位如此高,估計比賈政也不差,總算沒養白眼狼。
這小子才十歲,已經能管理鋪子處理日常事務,這難道不是他教育的好?換了別家,誰家的庶子有這機會?哼。
“怎麼,你如今不嫉妒我了?”寶玉戲謔地看著庶弟,“從前你動不動就羨慕嫉妒恨,看見我就眼珠子通紅,恨不能取而代之。怎麼,才一個多月不見,反倒心心念唸了?”
賈環被戳破往日的小心思,臉頓時漲的通紅,避開寶玉的視線,頭越垂越低,雙手死死握著:“都是以前不懂事。”聲若蚊蚋。
“嫉妒就嫉妒,有什麼大不了。這世上比咱們聰明、俊美、富貴、健壯的人數不勝數,嫉妒是人之常情。有時候我還嫉妒你呢。”寶玉輕笑一聲。
這孩子心魔還在,只是被壓制了,老早想幫他去根。
“嫉妒我?”賈環愕然抬頭,“我有什麼好嫉妒?哪哪都比不上哥。”
“你比我的字寫得好!”寶玉佯裝嫉妒,憤憤道。
沒錯,寶玉的字沒賈環的好,因為賈環經常要抄經,而寶玉偷懶,極少練字。當然,這是大病之前的原主。
賈環頓時笑了。
“不過,經過苦練,如今已經不比你差了。”一兩年的練習,加上上輩子的積累,當然比賈環好。
賈環的臉頓時裂了。
寶玉開始灌雞湯:“我的親身經歷說明一個道理,只要不是天生不能改變的那些,像容貌、體質、父母,只要肯努力就能脫胎換骨。”
“別看你在府上的待遇不如我,但將來考了進士當了大官,不就比我好了麼?”
“就算當不了大官,不是還能經商、投軍麼,總有翻身的一天。”
“可我姨娘說府裡本就該有我一份,憑什麼你那麼受寵。”賈環喃喃道。這都是平時不敢說出來的話。
寶玉淡淡一笑:“沒人說府上沒你一份。嫡長子七成,嫡次子二成,庶子一成。咱們榮國府現在只有一等將軍的爵位,按照規矩,赦大伯七成,老爺二成,分到蘭兒頭上是二成的七成,我頭上是二成的二成,你頭上二成的一成。也就是說,若榮國府有十萬兩家產,大房二房分家,咱們二房能分三萬,你能分到三千。”
“這麼少?”賈環瞪大眼。
“不少了。這是咱家人丁單薄。像是柳國公府,嫡次子兩三個,庶子十幾個,分到頭上只有幾百兩,比京郊的小地主還不如。”
賈環一臉難以置信。
“好男不吃分家飯,自己有本事掙來的怎麼也比分家的那點子多。你明白了麼?”
賈環點點頭:“明白。就像是書鋪和鐘錶鋪子。”
“還有,你一個讀了幾年書,管著一個書鋪和印刷作坊的侯府公子,竟然沒自己的主意,全聽你姨娘一個大字不識沒出過後宅下人出身的女人的話?”寶玉一臉好奇。
賈環越覺得不對,羞愧的低下頭,但心底深埋的怨氣卻在不知不覺間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