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失控 吃醋上頭,細狗發瘋
周遭喧闐,兩人站在人堆裡,目光交彙。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早春的風帶著些許涼意穿堂而過,氣氛凝滯又怪異。
姚月娥很快想起來,封令鐸是葉少卿的侍衛,如今出現在這裡,當是想要借茶瓷展的契機,扮成來閩南路做生意的行商,以此打入商會內部。
而薛清大約也是早就安排好的一環,配合著封令鐸演戲,虧得姚月娥剛才還誤會了薛清對她的意思。
心裡那些雜亂總算是順了些,姚月娥不喜歡欠人情。若薛清幫她只是因著她的手藝,那這份恩情,姚月娥還可以還;但倘若薛清圖的是別的什麼,姚月娥還不起,便會覺得承他的人情都變成了負擔。
圍觀的商戶有了騷動,而現場的加價還在繼續。
一開始加到三百兩的時候,還有人參與,後來越往上走,大家都漸漸地沒了聲兒,只剩下薛清和封令鐸在競價。
兩人一個沉穩淡漠,無甚表情,另一個儒雅溫潤,笑容淺淡,可姚月娥說不出為什麼,總覺得空氣裡就是彌漫著噼裡啪啦的火星,兩人頗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
“五百兩。”
隨著封令鐸身邊小廝的報價,現場陷入一片死寂。眾人無一不驚愕側目,看向這位和衣坐於角落的郎君,交頭打探此人的來歷。
正午的日頭升上來,堂院內漸漸地有了些燥意,薛清在聽到封令鐸那一聲報價後沒有再開口,只是逆著光,笑意盈盈地看他。
不知怎麼的,姚月娥總覺得兩人間這種劍拔弩張的感覺並不全是演戲,她能看出封令鐸此刻的惱怒,也能看出薛清笑容裡暗藏的鋒刃。
薛清最後還是鬆了口,他對封令鐸拱手笑到,“君子不奪人之好,看得出這位老闆對姚師傅的作品頗是喜歡,既然如此,薛某激流勇退,也算是成人之美吧。”
在一片掌聲歡呼之中,薛清示意小廝將屬於姚月娥的展品號牌,呈給了封令鐸。
競價塵埃落定,周圍響起人們不時的報喜,姚月娥兀自站了一會兒,神色平靜地出了展堂。
一同陪她前往的齊猛和六子自是最早知道訊息的,兩人在候場的地方正等得磨皮擦癢,見姚月娥出來,便興高采烈地向她道賀,說要藉著這樁喜事,回窯廠跟大家夥兒好好地喝上一場。
姚月娥不好掃他倆的興,便應了下來。
幾人返程時順帶買了熟食和酒,馬車一路疾行,趕在晚膳前回到了窯廠。
大家夥兒一聽窯廠拿下了禦供,和一張五百兩銀子的訂單都高興壞了,這酒就飲得格外盡興,直到人定時分才逐漸平歇,勾肩搭背、酒酣耳熱地回屋睡去了。
姚月娥也跟著喝了幾杯。
她酒量一般,往往幾杯就倒,但今日她收束著自己,沒有喝得酩酊大醉,跟著葉夷簡的人上車時只有些微燻。
閩南開了春,晚上的風也帶著陽光的暖意,吹得姚月娥神思蕩漾。
她想起封令鐸離家從軍的時候,似乎也是一個春日,再憶起自己聽聞他不告而別時的心情,大約也就明白了今日的不快是來自何處。
兩年前,封令鐸因起義而離家,沒有給她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語,從那個時候起,姚月娥就知道,在封令鐸心裡,她根本就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也難怪往後他每每往府裡寄家書,有給封夫人的,有給封令菀的,就是沒有一封信是寄給她的。
那種感覺微妙也奇怪,分明已經做過最親密的事,卻又不是他最親密的身邊人。
他有他的家國理想、天下報複。而她呢?
她只有後宅的閑言碎語和榮寵攀比,除此之外,她什麼都沒有,她是一個只能依附著他而存在的人。
姚月娥不想過這樣的日子,所以逃離了封府。
可時至今日她才發現,饒是封令鐸千裡迢迢地找過來,他也還是那個封令鐸。那個將她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隨時都可以再次不告而別的封令鐸。
於他而言,她就像那些瓷盞,是可以競價爭奪的物品,他想要利用她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始終只是他棋局上的一顆棋。
因為他像以前一樣自負,篤定她沒有選擇只能配合,也就不必再麻煩與她交代什麼。就像今夜出門喝酒,姚月娥不會去知會大白一樣,因為說與不說,它都只是一隻呆頭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