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陳倉 我葉德修哪裡配不上你?!
建州府, 鐵井欄。
街邊的一間香飲鋪子裡,封令菀瞅瞅手裡的單子,又抬頭瞅瞅對面坐著的人, 有些為難地問鋪子老闆道:“你們這兒的香飲子怎麼賣得比上京還貴啊?”
老闆有些赧然地笑笑,解釋道:“娘子莫怪, 我們這裡小城小縣, 山遠地遠,比不得上京道路通達,故有好些原料都不太好尋, 這物稀而珍, 自然價錢就貴了。”
“哦……”封令菀弱弱地應了一句, 對那掌櫃勉為其難地道:“那就給我一杯洛神桂花飲吧。”
“誒,”掌櫃的點頭,轉身問對座的葉夷簡道:“這位郎君要喝什麼?”
葉夷簡放下手裡的單子,方要開口,便聽封令菀搶白道:“他要一杯白水, 謝謝。”
“……什麼白水?”葉夷簡無語,心頭一股無名火起來,冷著臉對封令菀道:“沒錢還作什麼東。”說完將手裡單子一拍, 補了句, “我請。”
“啊?!你早說嘛……”短暫的愕然過後,封令菀整個人都明朗起來。她將那掌櫃給叫回來,重新指著單子上的香飲子道:“剛才的單子不要了,幫我改成一杯沉香熟水和一杯荔枝膏水, 謝謝。”
葉夷簡聞言簡直瞠目,緩了片刻才臭著張臉提醒她,“我不喜甜。”
“哦, 好。”封令菀應得順溜,複又對那掌櫃道:“那就再加一杯白水吧。”
“……”葉夷簡無語,感情人家那兩杯飲子都不是給他點的,虧得他還自作多情地提醒一番……
他有些嫌棄地問封令菀道:“你說你堂堂一介寧遠將軍,怎麼能摳成這樣?朝廷的俸祿莫不成都餵了狗了?”
封令菀回得理直氣壯,“我不過區區下五品,一個月就二十貫的俸祿,若不是因著我阿兄,在上京城我可能連租子都交不起。你一介大理寺少卿一個月少說七十貫,還有朝廷禦賜的府邸,小氣吧啦地跟我計較什麼?”
葉夷簡被她三兩句懟得無語,很想提醒她,今日是她約自己前來議事的。可男子漢大丈夫,懶得在這些雞毛蒜皮上跟她計較,於是葉夷簡袍角一撩,正色道:“你說有事找我商量,什麼事,說吧。”
封令菀咳咳兩聲清了清嗓,湊過去壓低聲音道:“你說的那件事,我想過了。”
迎著封令菀難得羞澀的目光,葉夷簡立馬就明白了她說的是哪件事,於是不免心頭一滯,臉上也跟著泛起幾絲可疑的紅暈。
“我們自幼相識,也可算得上是那所謂的青梅竹馬,再說也這麼多年了,大家都知根知底,父母長輩也都熟識,常有往來……”
封令菀絮絮叨叨地說著,越說越讓葉夷簡心髒亂跳。
確實,真要說起來,兩人的交情還得從百日宴上,封令菀搶了他抓起的一把桃木小劍,惹得不過百天的葉夷簡當場淚灑百日宴說起。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註定,葉夷簡自幼於武學之上便沒有天賦。在學堂的時候刻苦勤練劍法,卻依舊被封令菀三招兩式給打得滿頭是包。
更可惡的是封令菀那人打了他不說,還揚言自己看他打兩遍拳法就能學會,葉夷簡偏不信邪,最後還真被只看他比劃了兩次的封令菀,揍得道心破滅,從此棄武從文,發誓再也不碰拳腳刀劍。
故而真要說起來,葉夷簡是十分討厭封令菀的。他畢生的夢想,大約就是真真正正地將封令菀壓制一次。
當同窗的時候沒有機會,當同僚的時候沒有機會,以後若是當了她的夫君……
光是想著封令菀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低眉順眼地喚他“夫君”,葉夷簡就覺得,自己前半生的憋屈終於有了一掃而光的趨勢。
思及此,葉夷簡按捺住心中激越,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催促封令菀道:“嗯,你說得在理,所以呢……”
“所以?”封令菀眨巴著一雙大眼,一副你怎麼還不明白的樣子,道:“所以我想說,我倆這麼多年了都勢如水火,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小小的迷藥就忘記了立場?再說了,中藥那件事你知我知,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只要我們不說出去……”
“封令菀!!!”
一聲怒喝,對面的人幾乎拍案而起。
他氣得青筋暴起、雙目猩紅,全然沒有了往常那種裝腔作勢的體面,起身轉了個圈,才轉頭指著封令菀道:“我堂堂益州葉氏,高門貴胄、清清白白,被你這麼平白染指,怎麼你倒還像吃了多大虧似的……”
莫名被人吼一頓,封令菀也來了脾氣,她看向葉夷簡,一字一句緩聲咬到,“平白染指?”
她真是被這人給氣笑了,“染指?你怎麼不說是玷汙呢?!你是清白的?難道我就不清白?誰還不是第一次啊?那我也沒像你這麼想不開啊!”
“想不開?!”葉夷簡簡直氣炸,咬牙反問:“怎麼?和我葉家結親就是想不開嗎?你說說我葉家、我葉德修,哪一點配不上你?”
“全部!所有!你從小到大打架沒贏過我一次,好意思說自己配得上我?!”
“……”一句絕殺,葉夷簡簡直要氣得撅過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到大,自己不僅打架打不過封令菀,就連吵架也吵不過她!
他可是大昭皇帝親封的大理寺少卿!能言善辯、舌戰群儒,怎麼、怎麼就次次都栽在這個死丫頭手裡?!
葉夷簡越想越氣,心口像是有把火登時燒起來,霎時便是熾焰高漲的火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