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就是那一夜,封令鐸要了她。
他生於戎馬世家,祖上一直是替朝廷鎮守北疆的將門,到了封令鐸這一代,已是三代單傳。父親自幼體弱,只能留在京中修養,要守這祖宗家業,封令鐸是跟著祖父在北疆長大的。
許是環境使然,那些一如塞外風沙和荒野的東西,對他有著一股原始且難以抗拒的吸引力,而他從小就明白,對付這些東西需要足夠的剋制和耐心。
床笫之事,封令鐸從來就覺得,男人天生比女人多一份直覺和本能。
可是那一晚,饒是他如何剋制,封令鐸引以為傲的君子端方和冷靜自持,都在與欲·望的交纏中化為齏粉,他頭一次不再那麼遊刃有餘。
從綿長到瘋狂,這場情事像一場殊死的戰役,他們誰都不打算放過誰。
封令鐸知道女子的第一次比男子難挨,可是從頭到尾,身下的人都是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勢,她咬他的唇,咬他的喉結,在他背上留下深深淺淺的抓痕,一道又一道,像戰役的勳章。
好在彼時封令鐸已過弱冠,雖是初嘗人事,但畢竟不是什麼毛躁的愣頭青。他一直以為那一夜是棋逢對手,兩人從彼此身上獲得的歡愉,都多過了難受。
可是直到此刻封令鐸才明白,原來那次只是開端,宣佈他從此邁入了一場漫長的輸局。
他是被對手麻痺大意的敗將,而姚月娥也不是什麼野馬和蒼鷹。
因為她是隻沒有良心的白眼狼。
午後的馬車搖搖晃晃,在早春的陰雨裡走街串巷,不多時便停在了封令鐸位於梅幽巷的宅門外。
他冷著臉進門,又命令侍衛將車上的物件取了,幾人行過兩道垂花拱門剛至後院,便見一身便衣的葉夷簡,不知何時已經等在了廊外。
封令鐸心情悒鬱,並不是很想見他,葉夷簡卻絲毫沒有覺悟地湊過去道:“徐縣令說要為我置辦間宅子,問我想住哪裡,我隨口說了梅幽巷,結果你猜怎麼著?”
他指著封令鐸後院那一片鬱郁蔥蔥的園子道:“他給我找了與你這間,一牆之隔的宅子。我往後只要挖個密室或者地道出來,我們就又可以住在一起了!”
面前之人無甚表情地“哦”了一聲,敷衍至極的態度。
葉夷簡習慣了他這副樣子,一言不發地尾行,卻見封令鐸轉身睨他,問:“晚宴如何?”
“晚宴挺好啊,”葉夷簡道:“就是吃喝玩樂、歌樂喧闐,還能有什麼?不過……”他頓了頓,繼續道:“禦供選瓷的事,薛清倒是做出了讓步。”
“怎麼說?”封令鐸蹙眉。
“之前薛清似乎是屬意姚月娥的,”葉夷簡道:“晚宴上,他鬆口說會從一個月後的瓷展再決定。”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葉夷簡接話,“閩南商會接下來會試圖拉攏姚月娥,與她冰釋前嫌,之後……”
說不定能借著姚月娥,打入商會內部。
葉夷簡故意話說一半,就是為了觀察封令鐸的表情,如今見他果真一臉凝肅,心裡就有說不出的暢快。
他拍了拍封令鐸的肩,安慰到,“依我看姚月娥那性子,完全冰釋前嫌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正好,我們以她為餌,釣一釣那幫膽大包天的魚。”
意料之中,葉夷簡捱了某人一記眼刀,他卻來了興致,繼續叨叨,“俗話說得好,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再說姚月娥還只是你封府一個妾,哦不對,是前妾,跟你現在可以說是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葉少卿,”前面的人溫溫淡淡地開了口。他回頭睨著葉夷簡,恍然道:“本官忽然想起,上次去蘭苑丟了只海棠並蒂的香囊,還麻煩葉少卿替本官尋回來。”
“哈?”葉夷簡傻眼,偌大個蘭苑要他去尋一個見都沒見過的香囊?不是為難他是什麼?!
不過還好海棠並蒂紋樣並不難找,明日他就派人去集市上買他十個八個!
“哦!險些忘了。”封令鐸推開隔扇門一隙強調,“那隻香囊繡樣特殊,可以說全大昭找不出第二個,所以別想隨便買一個來應付我。”
葉夷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