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人 那男人牛高馬大面板黝黑
建州城的巷弄裡,月亮升上來,皎皎地落在院中幾株白梅的枝頭。
為了掩飾身份,封令鐸和葉夷簡此行沒有投宿客棧,他們一早便以行商的身份,在建州城最貴的地界購置了間宅院,從棠眠閣出來,兩人就下榻了這裡。
夜靜的時候外頭起了風,一片白梅瓣不知從哪兒潛入淨室,落在不溫不火的湯池,封令鐸醒了過來。
剛才睡著的時候,他腦子裡全是傍晚在棠眠閣外面瞥見的那抹身影。他看見那人緩緩地轉過身來,竟然是姚月娥的樣子。
姚月娥?
真是荒唐……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麼了,自從搜出那一對白玉鐲,那女人就總是陰魂不散地縈繞在他腦子裡,現在竟然連睡著都能看見她。
封令鐸心中鬱郁,蹙著眉從湯池中坐直了身。
許是睡得太久有些著涼,眉心酸脹脹的,他低頭抵了抵,伸手去取棉巾的時候才發現矮架竟是空的……
這次微服出行,封令鐸身邊沒帶隨行的人,況且他沐浴更衣從來沒有讓人伺候的習慣,從束發到現在,也僅有過兩次沒備棉巾的意外。
一次是這次,另一次,就是姚月娥替了他房裡的阿肆,堂而皇之鑽了空子的那次。
姚月娥恐怕至今不知,她的步子比阿肆要輕上許多,故在她抱著棉巾行入淨室的那一刻,封令鐸就察覺了不對。
可就像惡劣的獵者總喜歡在殺死獵物前,先戲弄他們一番一樣,封令鐸沒想著給對方保留什麼顏面。他不喜歡底下的人自作聰明,對於內宅裡爬床上位之類的事情更是十足地不齒。
他不想今後時時還要防著婢女爬床,於是剛好殺雞儆猴,給來人一個教訓。
“過來。”他語氣如常地吩咐,坐直了一些,將半濕的發尾攬到一側,露出精壯赤·裸的背部。
他聽見身後的腳步頓了頓,卻也只是頓了頓。
一雙瑩白纖細的手拾起浴桶邊的絲瓜絡,顫巍巍地落在了封令鐸的背上。
然而下一刻,隨著一聲落水巨響,身後的人被他拽得趔趄,直接頭朝下地栽進了他的浴桶。
棠梨色裙裾浸了水,晃蕩地漂起來,而她許是被這樣突然的變故嚇到,竟頭朝下地撲騰許久,喝了好幾口洗澡水,才堪堪扶著桶壁撐起身來。
封令鐸卻早已披水而出,扯下架上浴袍將自己裹好,語氣沉冷地道了句,“出去。”
此時不過戌時二刻,府裡上下伺候的家僕們都還沒歇下,封令鐸讓她就這麼水淋淋、濕噠噠地從他房裡出去,所有人都會立馬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赤裸裸地羞辱,換作是膽子小一些的姑娘,當即便會嚇得哭跪求饒,可浴桶裡的人卻只是驚天動地地咳著水,全然不怕被別人聽了去。
封令鐸幾乎氣得失語,他本就不是個憐香惜玉之人,本還想給她留些顏面,如今再也沒了顧忌。他冷著臉,兩步推開房門,將外面巡夜的僕婦喚進來,要她們將人給架出去。
可其中一名僕婦卻支吾地告訴封令鐸,“這……這不是誰房裡的丫頭,這是夫人月前專程給郎君您置的妾室。”
這下換封令鐸蹙眉。
若不是經人提醒,他倒真的忘了,三月前歸家行冠禮的時候,就聽母親說過這事。
雖說封令鐸不好女色,也從未想過立業之前成家,但見母親雙鬢忽生的華發,他不知怎的就鬆了口,讓人將姚月娥留下了。可也僅僅是留下。
自那以後,他便往外地走馬上任,能回家的時間少之又少,再一次記起姚月娥,已經是三月後的當下……
思及此,封令鐸轉頭瞥了眼浴桶裡濕透的女人,頭上的雲鬢散了,烏黑的頭發貼在臉頰兩側,愈發顯得她那張巴掌大的臉玲瓏。
而那雙水汽迷濛的桃花眼此刻正濕漉漉地看他,讓人生出一種,小姑娘被他欺負慘的錯覺。
好在封家大郎君從不是個心軟的人,僅是一息的失神,他又換回那種冷麵板正的神色,背身質問闖了他房的姚月娥,“沒有家主召喚,妾室可能擅入主人淨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