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沒有一個人說話,而那位躺在手術檯上的少年,哪怕到了自己出現的部分,也沒有表露出半點情緒,像個沒了生息的水晶娃娃。
“我是個寵物,但也是觀眾。我原本以為,我只會見到那些畸形的怪物,沒想到……我看到了我的……隊友們……”
那絕對是一場足夠黑暗的經歷,哪怕是當初他所經歷的一場臥底活動,也沒有像這次一樣,給予他這樣的打擊。
“許玉是最先出場的。”許玉就是那位清秀的少婦,“她的主人是一個高塔一樣的黑人,滿臉的疤痕,被人叫做是‘眼’。”
“許玉被折磨得很慘,她又是普通人,我看到她被帶上臺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了……”他頓了頓,到底還是省略了那些不必要的淫.亂過程。
“在表演過後,她被送到了臺下,供那些怪物們……品嚐,也是那個時候,她瀕死爆發,激發了能力——垂、死。”
“臺下都是罪惡,臺上還在繼續表演。第二個上來的是宋安,也就是他。”男人指向了躺在手術檯上的男孩,而男孩卻沒什麼反應。
那個時候他其實就已經有了水晶化的趨勢,但那是逼不得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自我毀滅。
“他的主人是‘炸彈博士’,是一個看起來不大的小姑娘,往他的身體裡裝了好幾枚炸彈,像所有人展示,還講訴著他的威力……那群畜生!他們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
“呼——不過,好像是因為那個女人的研究經常出錯,所以那場拍賣會里,宋安被留了下來。”
“在後面的……”
“最後面出場的那位,他很華麗,像個吸血鬼,據說是那間大賣場的主人,他也是魏飛宇的主人,或者說,他是把魏飛宇,當成了花瓶,當成了土壤,用了不知道什麼辦法,拿源源不斷的血液滋養著那玫瑰花……”
蕭子文的眼前浮現出了那位勉強保住了性命的男孩的身影,也想去了被他放進蜜蜂玻璃罩裡那朵嬌豔的玫瑰。
“……這一場演出,我見到了除了李澤以外的所有人,可也就是這麼一場演出,我們的隊友,直接……死去了三個……那都是年輕的孩子啊……”
他好像沒了悲憤,語調很輕,卻令人心裡揪得慌,那力道,幾乎要把人折磨到窒息。
“他們都那麼年輕,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死去的不是我……”蒼白的嘴角已經無力了,但還是竭盡所有在顫抖著,表達著那被困在胸膛裡激烈的情緒。
“不過後來,我又想,其實早點去了另一個世界也不錯,至少後面的那些,他們都不用再經歷了……”
“那裡,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表演結束後,我們還活著的人就都被帶走了……”
斷斷續續的故事講了許久,粗糲的嗓音更加沙啞了,可他仍是沒有停止。
“后里,我見到了李澤,他因為不聽話,輾轉幾個人的手以後,被送去了劇院,木偶歌劇院。那裡有一位‘傀儡師’,誰也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子,只知道他很強,能把人的軀體變成木偶,能透過控制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本來這該是一個勁解脫的,可偏偏,那位也是個變態,喜歡看人被折磨到奔潰,想死,卻又死不掉的模樣……”
“那都是一群瘋子……”
蕭子文靠在了牆上,腦子裡不受控制地轉換著畫面——血泊,殘肢,器官,以及……瘋子。
那好像是一副畫作,以紅黑為基調,混進了人的精神海,汙染著那一片純淨。
這大概是靈感的迸射,可蕭子文並不太想要這樣的靈感。
他勾起一邊的嘴角,壓制住手上的蠢蠢欲動,看向了那亮著光的手術檯。
手術早已經開始了,甚至這位隊長的故事也好像只是為了講給自己聽,而他就像個格格不入的觀眾,兩邊都摻了一腳,卻又兩邊都不算精通。
水晶的材質蔓延到了男孩的臉上,這位叫宋安的男孩,他在兩位醫者都無從下手的時候,自己敲碎了那條裂紋頗多的水晶腿,任由那晶石塊掉落,也任由那一枚枚紐扣大的炸彈暴露出來,他說:“沒關係,我不疼的。”
那一瞬間,蕭子文感覺自己彷彿看到了天使。
眼眶裡已經有些酸澀了,可就因為認為天使永存,蕭子文在這場幾乎沒有勝算的“戰鬥”中留了下來,哪怕只是作為一個局外人。
“後來,我們遇到的那一場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