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閉目養神,其實也只是身體休息了,而精神卻還活躍著。
噼噼啪啪的聲響透過固體的傳播有些悶悶的,但並不擾亂人的心情。
蕭子文靠在粗糙的牆壁上,被黑血汙染了的頭髮與衣服有些潮溼,聽著混亂的聲響,他將自己沉進了上帝視角之中。
戰爭,屬於怪物的戰爭。
幾片幻面網大張著,沸騰著,像網一樣將天敵兜住,結局似乎已經確定了,可下一秒,無數寒光閃爍的利刃穿透那層薄薄的布,於是脆弱的網散了,裡面包裹著的怪物們沒有被束縛了自由的都天女散花一樣從高空掉落。
一聲接著一聲的悶響,可卻掩落在了無數吼叫聲中。
逐幻者以多攻少,可從幻面網中突破出來的卻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剛剛的情況,終究也只是少數。
更多的,還是那絕望的嘶吼聲,在漫天血雨中添上一點詭異的影子。
蕭子文驚歎於這驚天一戰,驚歎到麻木。
這就是末世,是在他腦子裡定居的末世,說不定,也會是藍星的未來……
想抽菸了。
時間就那麼在嘶吼聲中流動著,到了後面,蕭子文已經不太願意去看這一波接著一波的赴死行為。
大概是在他沒多少知識儲備的腦子裡還知道人類是由猿猴進化而來的的緣故,他總是會把逐幻者代入人類,總覺得,幻面網好似被虛化成了末世的代表,而逐幻者就是人類,脆弱的、不堪一擊的人類。
就如這場幾乎是一邊倒的戰爭一樣,人類面對末世,也是這樣的渺小,這樣的堅韌,也是這樣的……無所適從。
不自量力……
“呼——”
蕭子文長舒一口氣,創造者的控制力挪開了那巨石,將外面已經寂靜了的世界展露在他這個主人的眼前。
黑色的血將開裂了無數縫隙的水泥地面染得黑透,讓這片土地黑到彷彿能夠將那很少的光亮全部吸走。
粉色似乎成了唯一的光亮,淡淡的,散落在汙血之中,有種腐爛的美感。
“吼~”
時間暫停了,撲通撲通的聲響也停了,蕭子文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本源——那個逐幻者。
逐幻者的利爪還未收回,上面甚至還裹著粉色的碎片,以及黑色的汙血,甚至它本身,也在背後有了一道橫跨整個脊背的傷口,黑色的皮毛,黑色的肉,黑色的血液,如果不是那清晰的滴落聲,大概也無法看得出來這猙獰的傷口。
“吼~”
尖利的指甲直直插進了堅固的水泥地面上,停在了蕭子文的面前。
蕭子文默然無言,只靜靜地與那醜陋的面容對峙著,沒有紛爭,沒有憤恨,有的只是平靜,無言的平靜。
時間開始流動了起來,無數觸肢垂掛下來,幾乎把其中的兩個生物團團包圍。
蕭子文沒有說話,他不覺得這把本能當成是一切的生物能夠聽懂人類的語言,他只是在看著,從那細小的縫隙裡,妄圖看清藍星的未來。
可惜,結果終究也只捨得讓他失望,他根本沒有窺到任何的未來。
大概,終究這裡也只是虛幻的吧。
他給自己找了理由,他情願相信自己所期待的那個美好的、沒有怪物擾亂生活的未來,也不想要藍星再最後真的變成了這樣的一番醜陋景象。
他緩緩轉身,一道門隨之出現在手邊,於是他順其自然,推開了這扇門,離開了這片他不太願意面對的空間。
外面的天已經矇矇亮了,蕭子文乾脆也就放棄了去找其他怪物的門的計劃,靠著跟魏成安學了幾手的傻瓜式操作做出一頓簡單到極點的早飯來,然後就等著孩子們的起床時間了。
“咕咚。”
房子裡很靜,就連吞嚥飲用水的聲音都有些振聾發聵。
蕭子文放下杯子,遠遠的,他似乎是聽到了誰在叫自己的名字。